太喜欢父亲,因此从不说我的父亲、写我的父亲。不敢,我的父亲在我的心里太重太重,怕说出来反而轻了他。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以后 … …
”等我长大以后,我会买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和妈妈,我会赚好多好多钱给你和妈妈用。”
”那将来你老婆不允许你给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找一个最好的老婆,她也会给你的。”
“哈…哈…好儿子,那你现在好好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 …”
这是在农村的夏夜,我和父母躺在竹席上面对浩瀚星空乘凉的对话。
每每想起这些心里总会有些许酸楚,记忆,总会透过很多美好的过往而让自己感伤或落寞。
我是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的孩子,我的父亲是一位农民,是家里的长子,无疑就注定了他所要承担的责任。除了想法解决自身的需求,还得为家庭、为弟妹考虑问题,他很年轻就开始独立了,做过很多。父亲说起来,算是高高瘦瘦的体型,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胖过。
到了他结婚的年龄,不清楚是经人介绍还是自己找了一个同村的女子,也就是我的妈妈,我的母亲。从此,父亲的艰辛就深重了起来,开始承担一个家的重任。
数年以后,两个姐姐相继出世了。当时,父母和家里想再要一个男孩,现在想想,真的很幸运,父母有这样一个想法,不然我就不能降临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可是,这个决定,父母要面临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 计划生育,八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刚刚落实,所以实施政策尤为严格。并且我已经有了两个姐姐。
母亲说,十月怀胎于我,他们可没有少忧虑和吃苦头,政府人员隔三差五的过来找麻烦。最严重也是最可怕的一次,计生办有人过来叫我母亲去引产,我母亲吓得去了我姨妈家。后来查得太严了,听说我父亲在后山住了三个晚上。
有时,我问父亲这事,父亲他不愿把这些多舛的命运诉说给还未成年的儿子听,他总是尽量回避那个年代。
就这样,经历了这么多不平凡的波折,我出生了。虽然,我的命运不是出生在书香门第,但我一直很开心、幸福,因为我一直有父母和两个姐姐的关心和爱。
听姐姐说,我小时候可不是一块省事的料,特别调皮,而且身体底子弱,可想而知,遭罪的必定是父母了。
七岁那年,我上二楼吃饭,母亲在楼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我在沉睡中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两眼含泪的父母。
后来听母亲讲,那天差点把家里人吓昏了。当时她在房间,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从二楼滚下来,母亲急忙跑过去,竟然是我,看到血泊中的我,她可吓坏了。母亲赶紧叫来了父亲,父亲当时可担心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把我抱起来,一路没停的送到了村里两三里路的诊所。
至今,我腿上都有摔伤留下的一些痕迹,已经是无法愈合的疤痕,那是留在我身上的回忆,会是永恒 … …
身处异乡为异客,回忆总会给自己的心灵带来慰藉、温馨和感动。
那时我还小,姐姐会拿多少钱买我漱一次口;那时我还小,我吃饭会很快,然后坐着看着父亲喝酒的样子;那时我还小,有时我吃饭会特别的慢,母亲吃完她不会下桌,她会定神地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在这种温馨的爱意里,我一天天长大,他们总是无条件的答应我的所有。甚至有时候我想就这样一直拥有下去,永远,永远 … …
我喜欢晚上,睡觉时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我不想关灯,因为我害怕。
我喜欢喝父亲的茶,其实并没有甜,只是慢慢的成为了一种习惯。
那时我还小,我不懂有些东西必定会离我们而去。
有一天,父亲对我说:“你不能喝我茶了,看你的牙齿都黄成这样了,还有,你这么大了应该住自己的房间了,不能和爸妈睡一起了。”
对,我不知道父亲是特意对我说还是无意的玩笑,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我只有十二岁。
后来,没过多久的一个晚上,父亲说他明天要去南昌检查一下身体。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然后我抱着他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没有看到父亲,而我就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餐就背起书包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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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得来了父亲的噩耗,父亲逝世了。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为我想都没想过,会有一天父亲离我而去,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我还沉浸在爱意里,没有享受够父亲的关怀,曾经幻想永恒,可没到黄昏彼此就得永别了。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患上了癌症,他是到省城去接受化疗,可这一切的一切我全然不知,我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去检查,不久就回家了。
这一别,竟是永恒 … …
有时,我会恨父亲,为什么把我丢下,为什么离别的早上不见我最后一眼。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一开始就不是爱我的,至少那样他不会躲在哪个角落守望着我背起书包渐渐远逝,渐渐消失的身影,至少他不会那么心痛,不会那么多不舍。
我恨父亲,他很不公平,很自私,把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留给了自己。
我今生最遗憾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以何种方式与父亲永别。并不是电视剧中那样,守望着远逝的背影,渐渐的远去,渐渐消失 … …
那样,我可以流泪,我可以痛哭。
那我和父亲的别离又算什么?
我想,那种滋味,我的笨笔写不出万分之一二。
可能就像我的来临给父亲的感觉一样很波折,父亲的离去,我会去体会一辈子。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以后 … …
可我已经长大了 …
可现在我不能做自己想为他做的,哪怕是叫一声:爸。
看过很多写父辈的文章,这无疑是对父辈的一种回报,对父辈,我们满含深情,写成天下最长的文字,也未必能表达这份爱。
惟愿,这些凝聚成文字的情和爱,能稍去我轻微的思念。
路遇父辈,总有许多感慨,我们远在天涯的人,时时牵挂一方土地,真的是爱故土么?不是的,不过是故乡的几个人把我们牵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