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 · 2022年11月23日 0

曾有一个人 爱我如生命

  如果当初我勇敢,

  结局是不是不一样。

  如果当时你坚持,

  回忆会不会不这样。

  乌克兰,奥德萨。充塞着中国商人的七公里市场。血肉横飞的黑帮打斗场面。可爱的拌嘴。干净的钢琴曲。甜蜜的下厨。惊险的逃亡。还有尖顶的教堂。还有轮盘赌。亦有妖艳的女郎。所有矛盾的元素拼接在一起,互相厮杀着,斗争着,注定了故事的结局不会是静如秋水。

  那个男人叫遇。风流倜傥,温柔多金,幽默聪明,过分的勇敢,敢于担当,在生死关头不忘给身边的女友最后的交代。可他终究是个危险的商人。右手的虎口处因为摸枪摸到熟练而长起一个厚茧。

  女孩叫玫,玫瑰的玫。却是个单纯不带刺的小女生。认识他时还是个学生,在乌克兰学钢琴,只是为了将来能去奥地利深造。

  他的世界复杂而充满火药味。他能为她做的,只是每周两次开车送她去老人那里学钢琴,还有周末的时候,陪她走奥德赛的老街,或者小两口一样甜蜜的下厨。我最喜欢他们的样子,是在老人温暖的书房里,她忘神的练琴,他和老人坐在壁炉边絮絮的讲话,手里拿着一本圣经。

  那些屋里的时光多么干净,温暖。

  有一次他们和朋友一起开车去别的小镇滑雪,拗不过她的纠缠,他答应带她去一个音乐之乡。他们单独行动。半路上突然下起不可想象的大雪,他们在车里躲了一夜,粮食就剩下一点水果和一片巧克力。第二天清早时,大雪已经封了车,而走在雪地里,大腿高的深雪使他们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们所在的地方荒无人烟,仿佛世界末日。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腿都是麻木的,彻底的冰冷蔓延全身。她困了,这是生命即将结束的信号,他想尽办法让她保持清醒,把仅有的最后一片巧克力塞入她的口中。她一步没踏稳滑倒了,他们双双栽倒在山坡下面。

  最后,生命濒危的关头,朋友们看到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开着雪地坦克赶来。

  这是书中给我印象最深的片段。惨白的大雪,下满了他们整个世界,天地都是灼眼的白色,极有可能患上雪盲。只有他和她,紧紧牵着手。他谨慎的探路,每迈出一步都是忐忑,她在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不出声的跟着,小脸冻得紫红。

  很久的后来,当他们在黑暗的屋子里,衣橱的死角躲避他的仇家的枪弹时,她轻轻告诉他,多希望那天在雪地一直走下去。

  那时的世界多么单纯,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利益争夺,没有枪林弹雨,没有倾轧算计,只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了生存这个原始而最合理的目标,互相扶持,鼓励,就算最后会一头栽死在雪地,也比后来任何可能的死亡方式要清高。

  书中还有一个片段,是他和她在普希金广场散步时,遇到一个吉普赛女人,正用一副破旧的纸牌给人占卜。一向玩世不恭的他鄙视算命人都是靠信口胡诌混饭吃。吉普赛女人闻声蓦然抬头,街边的路灯照着她满脸的皱纹,像只风干的核桃,只有一双眼睛,碧绿深邃的接近妖异。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他的身后。

  吉普赛女人却紧盯着她,干瘪的嘴唇翕动:“你,身体在一处,心却在另一处。在神的驱逐下,永不停止的流浪。”

  看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寒战。

  故事的结局,不可避免的印证了吉普赛女人的预言。他虽然死里逃生了,可是必须马上离境,而她为了救他所受到的屈辱,我不忍提起。虽然都活下来了,可是注定此生不能再相会。

  一年半后,她去了奥地利学音乐。她以为可以就此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暗岁月。最后还是得知了五个月前他胃癌去世的消息。

  所有的往事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记忆,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遗失在奥德萨的爱情,十个月的时间,竟成为一生一世。

  而他的遗物,是那本旧的圣经,羊皮封面里包着一张照片,她一身白裙,坐在钢琴前,笑靥如花。

  书的封面,有这样的句子:如果当初我勇敢,结局是不是不一样。如果当时你坚持,回忆会不会不这样。

  可是我宁可要一个这样凄美的结局。这样的刻骨铭心,即使是短短的十个月,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天长地久。尽管今后的岁月里,她无法再去爱,尽管回忆里满是苦涩,可如花青春里,曾经有一个人爱她如生命,一切尘缘皆可化为灰烬,关山万里,今生不再有憾。

  年轻的时候,以为爱就是一切,可以战胜任何苦难和生活的不堪。后来才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命运,无声的深入骨髓,主宰着每一个人的一生。

  张小娴说,爱一个人,不是恨晚,就是恨早。他在被初恋伤的厌弃脂粉后遇到她。爱上她,最初只是因为两人眉眼和笑容有说不出的相似。她初遇他时二十二岁,还是个为补习俄语,找便宜的练琴房而一筹莫展的学生,还不懂什么是爱。

  在我看来,这是人生最悲惨的相逢。她最初不过是他用以疗伤的初恋替代品;而她,只是稀里糊涂还分不清喜欢与爱的区别就被生生擒拿的小女孩。那时的爱情对于他和她,都是不公平的。

  可故事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他们都用行动证明了生死契阔的童话。能为彼此放弃自己做人的底限甚至是生命,这足以说明他们的爱,成长了,升华了,终于经得起地老天荒。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 但他带来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华丽的开幕,落幕时却已繁花散尽,物非人亦非。据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一下子又觉得很温暖,原来不是所有的完美都只发生在电视剧里和言情书上,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把最珍贵的东西作赌注,验证爱情可以像水晶一样坚固清澈。

  已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

  以迷离的光线,

  穿过幽暗的树林,

  以静谧的光辉倾泻,

  淡淡的,

  隐约的照出我恋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