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仍清晰记得初上论坛,初见落墨摄影图片时的稚嫩无惧,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氛围,亦不懂得其里的设置,只一个人懵懂的撞来撞去。我感谢手间的那一随意的点击,将落墨轻轻的烙在屏里,那时就想,那些图片便是落墨,落墨就落座在干净的画面里。
忆起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回首最初,最初时跟在落墨的身后,点着落墨的图片对着落墨说,落墨在桥的这头,桥的那头是谁。落墨笑了,好脾气的样子,微阳落暖的感觉,于是,曾经给落墨的评价便是:如玉似温。
久了,与落墨沉默时,便会觉得那第一印象终究是出了些差错,落墨对于熟络的人擅言而认真,偏我又是半个孩子气的性格,互相计较的时候,达到了近于冰温,这玉,是彻底的凉透。既然做了朋友,便相信有一根线相牵了,深深浅浅的缘缕缠缠绊绊的哪会轻易被脾气拗断。几句相容,一个文字间的相视,还有,一个相握的手势,冰释前嫌原来是这般简单。
渐渐脱离了论坛的环境,与落墨的联系也渐少,可是,总时而会有问候,时而会问询,落墨曾玩笑说那是问安,总令我想起我们互相笑闹时说的那些深宫事。落墨腹裹才情,且博览博学,每看他在字间娓娓道来照片后的故事,总会不自觉的仰首,屏那侧的落墨,像高学府的讲堂,多少人表情相信都会同我一样,恭谨尊师的模样。
时间有时也会刚刚好,于是促成了我与落墨的相见,聊聊我的文字,说说他的照片。我的文字中曾有一篇令落墨赞羡到今,我从没亲口告诉落墨,为这件事,我会长长久久的骄傲。落墨却是沉稳安然的,他的照片有多少都在我文字里成为模板,他只轻轻评语,浅淡留意的看。其实我真切知道,文字与照片比肩,是强加于照片的束衣,自然里的天色还有随处景岂是文字所能披缚的。其实,最初的判断没有错,落墨是玉,冬时他会将自己握在手间,夏时会以衫相隔,冬暖夏凉的温度令他这般纵容了我,纵容了我在他照片中乱跑乱逛的心思。每一幅照片都是一息他的心脉,他却纵容了我在他心脉之上随意踏上墨色的脚印。落墨,是否,我多了对你的脾气,对你的笑闹,却独独少了一件事,那便是真诚的感谢。
落墨,在你生日来临之际,我又重新翻起你那天发来的照片,照片中竟处处是你我的痕迹,深深的入了图里,拨不开驱不散。
一际白云蓝天,桥下水间有一舟在行。落墨,你便是那顷蓝天,那里有你的谑笑你的沉静,有你的浅淡你的深宏,而那一舟是我,与你隔着世间尘埃,却被你温厚的俯看。天之上镶云,舟之下泊水,这云水便是我们相聚的栖园,我可以如戏水的小儿,摇橹如赤脚,摆荡或是静浸,你都会安抚说随意就好。而我,希望我啊,能够舟顶灵鲜,像澄亮的青丝一样,用净稚弯起你的唇角和眉梢眼角。
一座庭园,有亭阁,有假山,有长廊。落墨,你便做了那一泓池塘,而我则是灰色的石墙。从来不想让你站在我的身前身后做抵挡,因更渴望一池波水微粼润了见苍的墙颜。落墨常笑言自己君已老,却不见我那如古墙的心早斑驳成灰色。因那些笑语时刻我们才知,君其实未老,我亦可以除去苍然态。落墨,你看水又敛波,映得墙色白净如无痕的素颜,原来,相携的快乐年轻得连岁月都奈何不得。
最喜落墨目光中镜头下的一埔荷塘。那荷净白的颜旁着了粉妆,花钿花靥还有斜红,那是我,终于生了花的模样,终于学会了侧颜娇嗔,因你就在身旁,荷叶一蓬,宽衣大袖的会为我遮挡夏阳过于灼灼的目光。那一叶如沉绿的翠玉,泰然接天的手掌模样,悄悄看你的脉络像清晰的掌纹,疏清而坚定,命运都成了你掌间的滴露,我又如何能够不放心的去依傍。只是,花即是花,叶即是叶,相聚一场却不能同迹同销。秋风如屏,秋风隔了花叶,屏,隔了你我。
落墨曾几次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吃到你的花粥。落墨啊,那就让我长居于南地吧,在那古镇里,沿河的瓦舍,每每透过檀色的轩窗探看你前来的身影。院后生修竹,窗边有花木,室内飘丝弦,为你在红灯招盏中披着日光船头临风而来早早做好了布景。
我会轻划浆缓荡过白墙黛瓦的相围,去那一片花田摘花拾蕊,为这一刻我早做了素面花农,集野姜,植栀子,播朱槿,裁萱草。当那花入了汤粥,当那清香撞击着白瓷碗像橹下的河唱,落墨,请给我余生的师言,半世的温护,让岁月的花田里,拔去花殇,酿微笑的烟火羹汤。
落墨,在你的纪念日里,就这般想像着你,不被你知晓的与你相聚。今夜,悄悄的将那遗漏的话语递你:感谢。感谢这世间云水天地,竟与你相识,相近,且曾相挨,也曾并坐。感谢这一际云水,濡湿了你的期待,让你感受世间不再枯等漫长,生就处处留画。感谢那画面中的云水,在我的目光中流淌而后滴入砚墨,研开,辅我落墨。长贪这一际云水,今时,与你同行,落氏墨者,他日,与我同行,落笔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