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秋。阳光恣意而洁净。天越发悠远的蓝,有洁净细白的云朵。不堆积。不交叠。全然疏落高远的模样,散淡在远空。这样的晨,心绪安静而恣意。忽尔闪念,散步去。
远远望及,荫荫草木掩映之间,便是波光浩渺的惠丰湖了。水并不清澈见底,却清晰可见湖畔的鱼儿悠闲安好。近处,有泊着的游船,一团团,如暗红的云朵栖于水畔未醒。远远微茫处,有青石环拱的桥,因了时间尚早,人迹并无喧哗。再远处,炊烟半点,便是村落与人家了。
沿了湖边碎石小径散淡而行。曲径通幽处,花洒般喷水龙头扬扬落落着微细的雨雾,草尖儿上暖着阳光,绿得明亮通透。路旁是形态各异的垂柳,叶子纤细而妥贴地低垂下来,娇羞如掩面浅笑的女子。路的一侧蒲草繁芜了水际,青石沉落于池畔,目光及处,真就看遍了花事葱茏水色滟潋。另一侧是烟柳如诗,苍绿于枝,浅草于坪。阳光从叶隙间洒下来,掩映于洇湿的路面上,斑驳而温暖。这苍绿之间,火红的是串儿红,含苞的是九月菊。想半月之后,便会是红的热烈,黄的明艳,紫的妖娆,而绿却会依旧坚持到秋深,更深更浓的秋色,才最是好看的吧。而你低眉颔首望及,草色之间已疏疏落落有了沉实妥贴的黄叶,那细小柔韧的叶子,紧实地隐遁于茫茫草色之间,更凭添了丰实厚重的秋意,持重了许多。
主路之畔,小径曲折纵深远去,旁的一片林木上,暗绿亮透的叶隙间有水粉的花朵,一朵朵迎向晨起的阳光,微风里颔首婀娜,疑似木槿。另一侧,有青石安然而立,上书:西屿落霞。细看下面一行小字,此处黄昏时,看岛上落霞,最是一景。看过去,却真是水色之间环抱着绿树沙堤的小岛,而落霞却是要黄昏才得见的婉转与婀娜吧。且行且走,于柳暗花明处,忽见古色古香素色高擎的路灯,黄昏来时,定是温暖祥和的澄明吧。而此时,却只安然成路边的装饰了,每一盏灯的腰际处,都有行楷书写的唐诗宋词小心环抱,凭添了韵致与温婉。
而暮色黄昏。便是另一番景致了。
灯火微明暗隐,那红彤彤细琐内敛的灯笼述说着无际的散淡与闲适。且衬着这旖旎天色,斑斓月光。你且行于树影婆娑深处,看黛青路面上那细小安然的光影发呆,却无意入耳低回婉转的乐音,一首沉挚恬然的英文歌曲《昨日重现》浸入耳骨,若隐若现,似有还无。循了声寻去,却只见湖一侧,水中喷泉起伏婉转,一会儿若暖柳扶风的羞怯,一会儿又刁钻精怪的灵动,一会低回在月色与音质之间,仿若睡去了一般地安静。这泉与我都是全然沉浸在音乐之中了。
而那穿行于烟水月色之间的画舫,船蓬之上悬着火红的灯笼,且衬着这微明微暗的夜色天光,闲恬地飘着,漾着。让你于北方的爽朗与清寂之间,忽就念及了婉约与灵动的江南夜晚。而耳畔清宁,低回着的是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你便宛若看到那秋日镀了金色的葡萄架下,是谁低喃轻语,是谁婉转于回忆了。
而环湖一周,你且不要踏上交相辉映成趣的丰桥与惠桥。沿了辅路于吊桥飞虹下方穿过,便是运河唐人街了。这里是喧哗的。亲然的。烟火的。大红朱漆作衬,镶了暗蓝与明黄的雕花牌楼便引你不自知的融入这热闹繁华里了。
这里的建筑,清一色的黛檐灰瓦。闲适地静卧于运河两岸。河水并不很宽阔,你垂立于此岸便轻易可及彼岸的热闹流光了。如若白日里,她便是清宁妥贴扎了蓝印花围巾的妇人,娴静且恬适。而浅夜微临,便多了妖娆与华丽。少了素白天光之下的清朗与朴拙。而庭台深锁,灯光暖媚,你扶了月白的大理石桥栏寻去,于高处,俯视这两岸尘烟尽处的歌舞升平,却隐隐有着高处不胜寒的闹中取静了。
目光及至远处,灯火繁盛,景区仍在正如火如荼的施工中。而数步之外,歌台高筑,曼舞轻歌,寻了声望去,却是在举行全市的歌咏比赛,吴桥的杂技也各显千秋,牌楼下的狮子舞引来无数此起彼伏错落地喝彩声。而沿河路上,也皆是喧哗盛景。各种小商品琳琅着,拥挤着,应和着这尘世里的太平与热闹。
而你若兀自于画舫中,静观这周遭尘世繁华的好,便是别有三分旁观的清宁与婉转了。
水声潺潺,衬着这夜色渐深的饱满与沉静。你便不自觉于心念之外,细琐寻向这散碎光阴里的妥贴与葱茏。纵那般执迷于清宁寂静,却也深浓与沉湎在这烟尘的岁月华年里,终是濡染契合,安妥于今朝风月了吧。
后记:应友约,匆匆成文。你来,我心下淡淡地喜,却亦无惊起,也只有静默以待,衬着这夜的微凉与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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