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他们的相识,并不浪漫。
他们是在一个课改研讨会上认识的。都是教师,又都是刚刚分配来的年轻人,学校领导让他们来增长点见识,或许是有意培养他们。他们并不在一个学校教书,只是无意间坐在了一起的。
上午开会他们并没有说过话,下午开会时,她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想呕吐,来不急走出去,一转身吐在他的身上,他不但没有生气而是把她送到了外面,她很不好意思,连忙道歉,他只是笑了笑并用手帕擦拭了几下。
他看到没有同事与她一起来,也觉察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就劝她到附近的医院看看。他们一起去了,是急性肠胃炎。医生让她输液,于是他们就病床上聊起来。
她是学中文的,他是学理的,转行当了中学教师。当说起写作方面的事时,气氛突然热烈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收集了一个叫“莫飞”的人的文章原来就是他的。他说,以前学工程设计整天与数字打交道他感到枯燥,后来写起了文章,才觉得找到了精神上最好的慰藉。
她欣喜地听他讲述自己的创作经历,流露着羡慕的神色。他的眼睛亮亮的,闪动着智慧与温厚的光芒。
告别的时候,他说,最近出了一本薄薄的散文集,明天就送给她,她很高兴。第二天中午他送来了,打开书封页一行清逸的文字飘在眼前:默默的眼眸,表达我那份无言的温馨。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喧嚣中没有半点烦燥之感,恰恰相反,她读着那行文字感到秋的成熟与温暖。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梅花和爱情却在生长。他们在各自的家中网上聊天儿,他们在洁白的溜冰场上留下了恋人盈盈的笑语,这个冬天很温和。当小河渐渐地苏醒,当小草悄然地钻出地面,当鲜花正酝酿着蓓蕾,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谁都没觉得夏天很快就到来了。有一天,他告诉她,大学时有位导师很喜欢他,让他考研,只要分数差不多就行,他已经答应了。她突然意识到一种离别的忧伤,但还是满面笑容地鼓励他认真对待,抓紧时间学习准备考试。
他被录取了,刚刚培养起来的爱情消不去他心头那追求功名的梦。不到一年时间的恋情却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无论是多么不愿意让他走,她也不说,只是有时候呆呆地看看远方,他怎能感觉不到她的留恋呢?
那天,暖暖的黄昏,在公园的小路上他们一起慢慢地走着,一趟又一趟,不知道走了几圈。当夜幕降临时,当周围没有了人影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深深地亲吻她,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暖暖的,甜甜的,深深的他们都沉醉了。送她回家的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等我学成归来。她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只是他没有看见。
本来三年的时间里,他们可以选择结婚的。可是第二年就出现了许多不愉快的场面,五一长假,本来说好她去他那个城市里旅游,可是她去了,他却失约了。他去了新加坡,是导师带着他去的,他说他不敢不听从,她失望极了。在电话里他反复解释,但她感觉到他的话语里隐瞒着什么。
那年夏天多雨,炎热和闷热的时候不多,可是急风暴雨,常常让她感到不安。暑假里,他先回了他山村里的老家,最后才来看她,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里,www.Vipyl.com 没有热恋的感觉相反好像找不到共同的话,亲吻中他的唇显的有些冰冷,她不知道怎样说出自己的思念与困惑,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不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而是有些吞吞吐吐了。她背着他的时候很伤心,她一篇篇地在日记中写下自己的感受,可是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矛盾的心理,也不想影响他的学业。
她有时想自己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呢?可是他好像许多话已经不想对她说了。走的时候他说他准备读博,她想问他能不能早点结婚呢?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是距离感,还是羞怯感,她说不清楚。
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趴在阳台上望着天空,等不来他的信息,她想起以前几乎每天都会收到的,她笑了笑。而今他说他很忙,可是连一会儿空也没有吗?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就不错了。即使通话,话语中也没有那种亲切,其实她感觉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再以后,通话越来越少,她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只是默然地感受着心头的痛。
暑假时,他毕业回来了,他想跟她说不去读博了,因为他刚刚知道导师的女儿在新加坡离过婚,他们一直在骗他。他想回来找回被他失落的真爱。
她的妈妈接待了他,“我女儿已经不在了,上个月13日,星期天家里没别人,她打开煤气烧开水,自己却睡着了,后来就……”看着她妈泣不成声的样子,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死的时候胸口上抱着一本书,本来想烧给她,可上面写着字,你自个看吧。”是他的那本散文集。
“妈妈,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请你把这本书给了“莫飞”,是他给了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就写在他的话后面。
……
在公园里,他来到他们曾经相拥的地方,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那那份沉甸甸的爱,今生不会再来,她已经轻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