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城市的荒寂和无涯,再多人潮涌动亦只觉无限寒冷,阳光明媚亦可以是冰天雪地。我以为这大抵只是偶尔落寂之时的悲凉感慨,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在别人不可触摸的内心深处,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暗潮,内心的绝望究竟有多真切和哀痛。
印象里还是第一次,在下午离逝的风里,从城南坐上车,路过城市中心繁华的街道,走过城东渐显荒凉凌乱的破损道路,最后的终点是城市北边的繁华之地,看风景掠过眼前,却没有可以停留之所。偶尔城市街道旁有开得正好的樱花,在下午的阳光里显得明媚娇艳,却只有看的人知道,盛极必败,开到荼靡花事了,几日过后,必然是满地落花的哀寂。某一晚与父母从三姨家回来,路过那条开满樱花的大道,当时心间有着无限的暖意,仿若那花便是这世间唯一的风景,路途凄凉,却依然有最繁华的风景。只是物是人非,花开繁盛,却已是陌路行途,只待一场风吹过,繁花坠地,便只剩风景过后的苍凉。
从弟弟同学口中得知,李结婚了,弟弟问怎么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忽然间沉默下去,彼时最好的朋友,那般年少而纯粹的友谊,多年前陷入绝境之时曾是她们陪在身边,只是时光易逝,她也只能是年少的风景,再多的承诺和念念不忘也在日后的殊途里渐渐成了路旁褪色的蔷薇,想念那些年少的友谊和美好,只有无限唏嘘。他们只怕是当年那个班级里唯一走到幸福的一对,他为她一个人默默付出多年,她为另一个人牵绊多年,后来的他们在了一起,终于可以相携一生。这么些年不见,当我回想起他们,也只是记得黑暗洞穴里有个少年被香烟浓烈的味道呛得直咳嗽,是喝醉酒之后抱膝坐在院门前看着竹影发呆的安静少年,是中考时从后面踢凳子让我告诉他答案的少年,是没有拿到毕业证一个人黯然离校的少年影像。偶尔想起,曾与那个女子在黑暗里窝在床上数着心间不愿被太多人知晓的秘密,是两个人坐在她家天台上看城市灯火在黑夜里穿过群山映衬一片明亮天空的夜晚,是一起谈论彼时热火朝天的古惑仔里谁与谁是悲凉的结局。多年后回想起来的他们,已记不清曾经熟悉明媚的容颜,那个喜欢林俊杰拖着我满街买海报的女生不见了,那个曾一起相伴在夜晚游荡在乡间小路上的男生也不见了,他们已是记忆里的人,不再属于成长后的记忆。
那日黄昏的路途中,看见满山的金黄像要延伸到世界尽头一般,以一种绚烂的色彩谱写着生命的传奇。而点缀在金黄色之间的,是曾经在地理课本上看过无数次却一直没在现实中看过的风景。多年前曾在课堂上无比坚信地告诉老师她也曾走过的那条路的对面是丘陵地带,当时他也曾告诉年幼的我那不是,只是高原山间比较平缓的山脉而已。直到多年后在那片金黄间看见真实的景象,才知道年少的自己真的过于年少,亦明晰曾经的笃定与骄傲自信都已在岁月里消逝了痕迹。
是山间成长的女子,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从一个山间盆地到另一个山间盆地,一直都处在山的包围之中。路途中所见风景,大多是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每每看着陡峭山脉延伸到远方,都会想我年少时曾一遍遍书写的句子,我属于远方广袤的天空。我以为这一生我定是要离开这个高原,离开群山包围的城市和村落,年长后才发现对这个群山落座的城市有着无法忘怀的情谊,不能忘、忘不了,已是深入骨血的相连,便不能抛弃。在训练基地的时候,看着道路两旁树木纵横交错映衬下的天空,有飞机轰鸣着划过天际,属于广袤的自由与飞翔。可是经年过去,那句话尚在耳畔,还是稚嫩的熟悉的字迹,却已不再拥有曾经的那份笃定和坚持,只是简单生活而已。
日日在城南、城北间奔波,回到家的时候城市往往已进入黑夜,也只有在白日出门,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屋后有一片开得正好的紫藤萝,在风里摇曳着,像一串风铃,唤醒那些伤感与美好的记忆。岁月流逝间,仍是千禧年之后不久的青葱岁月,想起幼时所历艰辛和死亡带来的痛,在看到那句话的瞬间知道自己必然坚韧地成长,所历路途磨难最后都只是为了生命足够厚重。宗璞写到,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永无止境的。紫藤萝自此便成为念念不忘的美丽和坚强,所历尘世艰辛,终于是要走到繁花尽头,愿做一个如花女子,坚强、厚重,以自己的方式走在尘世路途中,即使前路布满荆棘,即使无望像无底深渊,亦要走下去。
原来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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