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很多诗,直读得疲惫。也曾试着写过不少,直写到苍白。不过还好,在那个尘埃落定且无网络的时代,大多都遗失了,让我少了惭愧,多了心安。于是,我就如此地活着,如同一个几近失忆的人,想不起那些走马灯似的诗人们,都说过些什么。普希金,雪莱,徐志摩……
近来,我在整理散文集《守望黎明》,从60万一口气删到15万字,修改,校正,三稿,提交,欣慰与忐忑随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存留而下的大多是近两三年的文字。一种感性向理性的渐进,一种浮涌向沉稳的潜移。然而,美感来自诗意,不只是叙写。我不得不为那些渐行渐远的诗意而惴惴,而怅然,而遗憾。幸与不幸,令人纠结,不得其解。
曾经我的身边有过不少诗人,中年的,老年的,但不少更为关注的是我能做多大的官,能出多大的名,能发多大的财。或者是,能亲见几位《骑着骆驼去看你》的书中那些年轻、温软而俏楚的女子。幸许是因为失望,或是其它,大多都从我的眼前隐遁,从文字中隐遁,从朝圣中隐遁。后来,我身边又多了些诗人,年轻的,才华的,青涩的。他们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极怀信任地告诉我他们的梦想,面临的困境,与未来的走向。甚至,还乐于与我讨论很多东西,关乎生存,关乎世俗,关乎爱情。然而,我却早就忘了,曾经写诗的那些久远的澎湃,及爱与恨,生与死,幸与不幸的日子。于是,我不得不去反省,去思索,去评判,这放弃与坚守,得到与失去,精神与欲望,都有些什么样的功与过,什么样的建树与消退。如若诗意不在,是否梦就破裂,情就褪色,灵感就枯竭呢?美,也将不复存?
半个月前,去江南走了一遭,在杭州呆了五天。那是怎样的匆匆啊!除了走马观花地旅游,就是奔波于繁琐的路途,而顾不及去梳理,去沉淀,去发掘一些东西。即便是某个午后,去断桥边的凉椅上冒雨写作,甚至还弄感冒了,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刻意。一种对现场感的刻意追求。茫茫入眼,没有时间发酵。
这两天,去城中办事,路过剑南路的新华文轩。见日头尚早,就决意进去逛上一逛,看能淘点什么书。和十多年前相比,店子小多了,且文学的也不太多,都挤在最里拐角的一个小间。两个女服务员在一旁闲聊,另一个爬在矮梯上码书,再有就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坐在玻璃墙后的凳子上安静地阅读。我认真地查找,没有多少让我感兴趣的,便选定了一本《海子经典诗歌》。再想找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原文的那种,也没有找到。
此前,我对海子的诗并没有多少了解。除了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外,就是烟水寒曾在沙龙上讲过,幻城也有过一篇仿作。但我知道海子卧轨的事,以及他对文坛的影响不小。或许,他终是以一树别样的芳华,早早地踏上了人生的抑或是生命的祭坛吧!其实,像这样的人,终是天地间的一件灵物,人心的灵物,文字的灵物。可有多少人知道,像这样的人类的灵物,在红尘中,在世俗中,要承受多大的煎熬,多大的苦痛,与格格不入呢?于是我不得不去想,从感性向理性的渐进,是不是一种妥协,一种蜕变,一种投降?
重新读诗,读经典之作,其实就是让自己的内心复归灵动,并消减因现实而来的沉疴,缝合梦想再涂上色彩。因为没有诗意的文字,绝不可能带来超凡脱俗的美,让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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