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去一丝黄沙,那尘封千年的气息游离若丝。仰脸望着天,昏暗的尘沙中似乎隐忍着那曾飘扬又曾消失的胡笳和琵琶声,繁华和凄清都只是遗梦而已,一线之端。而敦煌那双迷离的眼眸,从降世到尘埋,从未逃出寂寞的绕动。因为,生前有几分繁华,死后必有几分寂寞。生前身后,敦煌都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寂寞古朴的等待。
生来便已对待繁华的热情拥抱冷寂,不曾想过江南那杨柳依依的梅雨时节,不曾想过北方草原风吹草动的诗情画意,更不曾想过水月浮动纤歌柔柔的妩媚夜宵。夕阳残照,沙地融金,破败的城堡上褪色的长旗迎风舞动,瑟瑟有声,而身后那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古塔搭载着仙逝的僧人乘胡风东去。滚滚黄沙波浪起伏,日月下千年得修炼,精华磷火般随风而燃,注释着原属于夜的敦煌的苍凉。曾为战场,北飘胡歌,南响豪词,大地随之烈烈颤抖。“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两个王朝的恩恩怨怨在这里上演一出出惨烈的故事。唐败匈奴,宋输大金。一切又都是如此的平等,苍凉的轮回。从这里到长安,千里的颠簸,从那时到现在,跋涉的千年。无论如何,以大唐长安为坐标原点,古老的敦煌永远在第三象限,两旁是两条垂直的不可逾越的界限,后来才哀叹一声,不可相交。
不曾听过胡笳,但它那宽厚的音色必定是凄怆的。看那残红的夕阳,映着桥下静静的流水,远方河水氤氲起的白色雾气,薄薄稀稀,时有时无,似乎便有那低沉绵长的胡音从水面凌波而出,而华夏也只有边塞的长箫能与之相抵了,同样的郁愁之音,箫声也只能在这宽厚深沉的大漠中才显得更深情。胡笳声、箫声,在城墙内外相呼应和,寂寞中月华悄然而逝,而敦煌里那一尊笑了千年的弥勒佛在月光里是否已满面泪光了?
悠远而沉痛的记忆,永远埋藏在敦煌石窟里,千年的佛经,古老的诗卷,还有石壁上张张神奇迷幻的画。风沙岁月中反弹的琵琶,每一根琴弦都牵连着两个时代,轻轻拨动它,一个世界便引起另一个世界的共颤。凄楚与哀怨似乎与生俱来,共同埋藏在古老博大的敦煌。这个隐匿千年的洞窟,承载着一份世上最厚重的文化,敦煌,似乎在等待,等待沙漠中第一丝曙光,等待被拂去尘土重新被捧起。敦煌啊,这般沉寂,抑或是寂寞!悠久的深韵,古老的寂寞,敦煌将她揉成一曲飞天,黄绿的色调,轻盈的体态,飘渺浮动的深情,那一条曾缠绕红尘的长绫,半空的新丝,却又那般无欲无求,飘然而起,毫无羁绊。婀娜的身段在空中自然的舞动,舞动了乱尘思绪,更将这份凄清舞的体无完肤。飞天之舞,乱魂之舞,应当是在夜里,向着一轮皎皎明月。
敦煌,为何那般苍凉?有明月,有星辰,还有沙漠里的那种独有的旷远辽阔,风沙的呜咽,驼铃的清脆,像一首宽厚悠远的歌,伴着绵长的胡笳,随着幽幽的玉箫,在夜的静谧中抒情万丈,忽而山星耸动,忽而浪吞天云,敦煌的夜就这样在宁静中澎湃,在激荡中安详。
敦煌,并不甘于寂寞!
千年里,她试图用一曲琵琶淹没她所有的孤寂,她试图用飞天来摆脱空虚的羁绊,她在努力向世人展示她在沙漠里那种顽强坚定地艳丽,哪怕,依旧孤寂冷漠。
把千年的寂寞谱成一首长曲,大声的唱出来,面对着石粒沙荒;用千年的孤寂作成一幅巨画,题上万古的沧桑,风干于斜长的夕阳。在敦煌,都是空前的不管是孤寂还是寂寞的华丽。
古长城将大汉江山和匈奴一分为二,却无法将汉代的豁达与匈奴的浑厚分割开来。敦煌,是大汉带字的书简,是匈奴书写的羊皮。无论如何的形式,文化的实质是不能改变的!
敦煌,的确是一个古老的时代,现代人已经无力返回了。
喜欢听一首歌: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任岁月剥去红妆无奈伤痕累累。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敦煌,我想,是寂寞的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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