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懒心
海边的伏天,就像一个墨点落在了隔年的旧宣纸上,雾蒙蒙的时候居多。
还是清晨,窗外老柳树上的蝉就唱哑了嗓子。美人蕉歪在热风里一副潦倒的样子。而阳光明明从东边晒过来,墙却湿湿地擦不干。这天气,像一对刚吵架没几天的小夫妻,彼此叫着劲却不动声色。身上潮湿的感到有数条藤子缠绕着,挣脱不掉,力气全部都用在了喘气上。
打开衣橱,满眼的花花绿绿。可拿出一件,厚的厚,薄的薄,没一样如意的。人说略施淡妆最美丽,可涂了粉底和胭脂在太阳下走一圈,一张梨白桃红的脸就变成了像一个被雨淋了的受气丫鬟。所以,这个时候是拒绝见朋友的。
上午的时光是懒散的,守在阳台上的几株花草前,它懒懒地开,我懒懒地看。什么都不愿意去做,更无心写字了。泡一杯绿茶,拿起网友寄来的《岁月吟怀》一页页地看。蓝田风光,塞上冰雪,没有形容词来前缀后缀。不虚伪,不强欢,好的文字大约都是这样吧。读着读着,茶喝了一半放凉了,水没续上,可觉得似有一股凉爽的风从塞上徐徐吹来。这是文字的魅力。
天气湿热,料定该有一场雨的。果然,午后没多久,轰隆隆,雷声和雨点纠缠到了黄昏。
倚着窗儿,是拂面的晚风。难得这样的凉爽,适合把脸埋进去,静静地想着心事。慵懒间,想起了一首歌,却怎么也记不起是谁唱得了。只觉得那歌词真好:我是五百年前你遗失的一颗莲子。每天仰望你绿色的窗,无声呼唤你的名字。多少人赞美莲的美丽和矜持,可谁又能懂莲的心事?—。我不敢与莲自喻,但却喜欢沉浸在这样的情怀里,在浮华颠簸的婆娑红尘中,内心,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琉璃世界。这样纯纯的怀念,怕是对曾经青春的怀旧吧?
是夜,澄明恬静。
蝉声歇,蛙声起,阵阵夏夜风。我情怀缱绻。渐渐地,竟思念起百花初开的春天了。痴想着春天的某日,院子里的樱花挂满了树梢,竹子也悄悄变绿了。一切像画儿般的美丽。突然,由画又想起了画上的狐兄。其实,岁月说长不长,一个知己足够走完一生。前世,我若真是他掌心里的一朵莲花,盛开繁华过;今世,我到愿做他窗外一棵静静伫立的小树,矜持优雅着。
贰、素心
煮了一锅绿豆汤,还掺了些枸杞,红红绿绿地清口又好看。端起碗,吹一下,开了一片浪。一口口地喝着,一碗枸杞绿豆汤见底。夏日里,需要一些装扮来诱着懒惰的胃口。像个丫鬟似的,这样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自己已有多日了。
阳台上种的西红柿三五成群躲在叶子底下悠闲地乘凉。一五一十地数数,竟然有百十个了。摘一个放在口中,像吃了久违了的美味,不忍心咽下。丝瓜慢慢地爬到了竹竿的高处,长长的蔓丝像宫廷里青女素娥的丝带。潇洒之间,触角攒动花开为营,嬉笑着和夏风玩一场童年的游戏。俯下身,嗅一下,有楼下花园的气息。
几日没吃肉了。它们在冰箱里和我冰火两重天。那日,为包饺子,拿出了一块冰肉。本想都放进去,可犹豫了半天还是切下一块放回原处。酷夏,其实是胃在酷夏。当然,排骨是要吃的,炖汤,放几块山药,白白地。一眼看去,似一叶叶小舟徜在山水清明中。喝了一大碗。
真是委屈吃肉的人了,我常常咽着唾液安慰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顿饭,吃的我肝胆震撼。那天,多年不见的老总请客。席间,有一位初次见面的女士,她的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我问她为什么不吃菜?原来,她信佛,吃素,而且经常不吃饭。今天就是她不吃饭的日子,但朋友总的相见,她就来了。
席间肯定有不少人和我一样的心思。不相信她能看别人大块朵嚼而无动于衷。于是,大家就劝她吃一点。她始终微笑优雅莞尔。最终,她真的没动筷子。
这顿饭吃的我全无滋味。饭后,她送我一本名为《五福临门》的书被我放在床头。时常翻阅。我想,我吃素,是迟早的事,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最美的女人,是能约束住自己的人。
叁、俗心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里,大约都有一两间不可以打开的屋子。幽暗自守,不可示人。在这里,造就一座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想俗就俗,想雅就雅。
记得看过三毛的书,书中有她的照片。那时,她正和荷西热恋着。照片里,她坐在野外的土坡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方。长长的辫子,素色拖地的裙子。我就想,这样唯美的女子,她会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呢?细细瞧着,总觉得那照片里有微风,衣裙仿佛在动,也有轻轻的虫鸣唱起。她万水千山地走过,文字写的那么风情摇曳,空灵清澈,简直就是个不食烟火的人。
但爱情来临,她也把持不住矜持了,在写和荷西生活点滴的片段时,像个爱罗嗦妇人,怕说少了,别人就不知道她有多幸福。所以,她也有俗心,至少曾经俗心过。这俗心怕是年轻女孩的魔杖,爱情面前谁都一样。
而中年人,知道生命的底子,懂得从容需要内心的安静,也知道万水千水的惊涛骇浪。所以,会小心翼翼。怕情感满溢生出触角;怕它会变成葳蕤的蒿草藤蔓;也怕它会扰了内心的平静。于是,才这样淡,淡如一片熟透的蒲公英花絮,它虽然美丽优雅,令人心旷神怡,可轻轻一吹,空虚,不真实,担不起一点承载。所以说,蒲公英美吧?可按一颗俗心来看,它就是一颗蒲公英种子,没想象的那么美丽。换句话说,它的美丽和想象成正比。
推开窗,看外面花开盛世,再忆前尘想想近事,才知道少年无畏真好。而中年却如此这般,这般地情怯。这是中年人的俗心,也是我的俗心。
但必须要怀揣一颗美丽心,
喜欢这句:最是一低头的温柔,像初春的柳枝不胜凉风的吹拂。我把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思绪,就这样酸酸的在心底荡漾开来… …我把它放在我的签名档里,算是我的一颗美丽心吧。
渐渐地,喜欢到寺庙里去拜一拜了。在佛慈悲清澈的眼神里,知道了前世因果转世轮回。于是,我相信,定有和我缘定三生的人。相信,当有一天我魂归故里,在奈何桥上等我的,必是在红尘中相识,那个把灵魂托于月圆,轻轻来到我窗前的人。
那晚,做了个梦。亦真亦幻,和我的前世有关。
春季花开,微风徐徐。来到一处院落,只见翠竹遮阴鲜花簇拥,旁边有一条幽静的小路。风起,片片花瓣落下,像是铺了一条花瓣毯。
多么地似曾相识啊!
疑惑间,轻轻推门走进去。见一温文儒雅的书生,他身穿青色衣衫,头戴玉冠,冠带飘逸,目光清澈明亮。像预知我的到来已等候多时的样子。
“ 狐兄?”我万分惊喜。
却见狐兄,面带微笑,拱手回礼:“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