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会为谁停留。最美的也罢最痴恋的也罢,都会在日升时随尘埃起,或带着绢花、水滴或夹着忧伤、叹息,在日落时如黯然的红云、归巢的鸟,落去、平息或者静寂。
时间如白驹过隙。当那匹白色的马驹欢腾着它的四蹄,用明亮无浊的眸望了你一眼,就要跨过时间的门槛时,你的心是疼的,就那么颤栗了一下子。你想把它的眸光留住,想把它的欢腾留住,想把它的白留住……
可是,可是你伸出的指还没落下,你心底的眷恋还没有拼成一句完整的话,你眼角的泪还没有滚落到腮边,那散发着光的日子就被那匹白驹驮着,一闪而过,无影了……你想追寻,花影里没有了,树荫里没有了,月光里没有了,水塘里没有了,田野里没有了,山谷里没有了……
曾幻想时间是一缎布,我把最美的一段光阴绣住,用我最喜爱的蜀绣,晕针、铺针、沙针、盖针,各种针法娴熟变幻,行云流水,线片光亮,紧密柔和。绣进初见你送我的那朵春花和那首老歌,夏日从小河的水草里升起的金黄的月,秋林你暖暖地牵我的手,还有相携的身影;冬雪里你温柔的拥抱和恋恋不舍的道别……
然后我弹落指间闪烁的烟火,执一柄白银的剪刀,屏住呼吸,沿着记忆的金边,裁剪,截取就这一段,优雅而素朴,华丽而简单,希冀而稚纯的一段光阴,然后把它装帖在岁月的典籍里,沉淀在时间的墙壁上。
或许看与不看,想与不想,念与不念,它就挂在我的视线里,贴在我的心屋里,在生生不倦的轮回里,这炫幻、斑斓,无尽地绽放,从人生的新生到老去,从时间的开始到终点,从宇宙的初萌到地老天荒。
我曾确信,曾确信。
可是,走着走着,那时间的柔波里,那么清澈的蛙鸣却渐渐听不到了;那霓虹灯影里你温暖的笑也已阑珊;黄昏里鸟儿归巢,有些斑驳的羽毛失语在落寞的沙漏里;那些不期而遇的快乐和忧伤,不知何时,已如片片桃花,翻过记忆的墙飞散而去,只剩下溶溶月光,送来秋千影……
无论生命有多少苍凉和丰盈,时间都会把我们温柔相待。最美的时光未必地老天荒,地老天荒的是我们的一颗淋过烟雨,走向夕阳,却不染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