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 · 2022年6月2日 0

遗忘

  认识他的时候,她一个人,过着闲适的,云淡风轻波澜无惊的生活.每天做很少时间的工,泡网,码字,看书,睡觉,偶尔扮了精致的妆容招摇过市,锦衣倾城.

  日子汩汩流淌,平缓而疏离,无惊无怖.渐渐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松散懒惰,习惯用香烟糖果毛茸茸的长毛绒玩具取悦自己.那些可爱的,软绵绵的胖宝贝始终乖巧的,沉默无语.笨拙的,忠实地陪伴,严守眼泪和欢笑的私密.

  一粒又一粒有着丝绸般华美光泽的巧克力太妃糖在粉红的柔软的舌尖无声旋转,温柔滑落,甜蜜的,麻醉的,伴随乳白色烟草馨香,雾霾渺渺,轻烟盈盈,灵动的,随意的,无拘无碍;愉悦由此而生,安心地遗忘,恣意地轻松,一点一点迷失了自己,被催眠,被虏获,被谋杀……

  女子是美丽的,虽然不具备传统意义的美貌,却是特别且出众的孩子.甜美与幽深,柔弱与决绝,纯真与凛冽,非常奇异和谐地共存于举手投足间,冰与火地结合,冬与夏地交融;顾盼宛转,挥洒风情.不曾紧迫负累过的模样,仿佛有足够的时光空间能量可以掌控和把握,进退自如.

  朋友的生日PARTY上遇到他,没有太多关注,平凡严谨的男子,普通而寡言,没有值得一见倾心目驰神眩的光环和资历.礼貌疏冷地举杯,寒暄,晏笑盈盈,然后转身,不再想念,不再记得.他讪讪递来的电话号码,随手接过,遗落风里……

  男子打来电话的那晚已是十日之后,怎样的迂回辗反旁敲侧击才获取她的电话,她没有兴趣问,他亦没有理由说.自报家门后只拣些无关紧要风趣幽默的词句来逗她开心.她无所顾忌自顾自地笑,浑不在意.正看见街道两侧的阴影处有情不自禁的少男少女旁若无人地亲吻拥抱,花朵般盛放的少女;麋鹿样莽撞的少年,掩抑不住满怀的幸福要找人分享和诉说.或者,有观众艳羡的幸福才是世界上最生动完美的幸福吧.舍不得惊扰他们,微笑地静静走开.

  男子的电话逐渐频繁,内容多了些关怀和娇纵.女子是敏感玲珑通透的,却无暇一顾或回应.从来愿意相信爱和心动是需要机缘的瞬刻之间的事情,相逢相识的瞬刻之间没有感怀和喜欢,恐怕,或者永远不再有深爱的可能.但是,谁又能拒绝和屏弃没有要求的爱慕和欣赏呢,有距离的骚扰,是令人愉快可以接受地骚扰.是安全的.

  她是曾经沧海的女子,千帆过尽,心若止水.曾经以为会嫁给深爱的男子,执手偕老.订好了计划选下了婚期却因意外而夭折.光阴倏忽,韶华流泻,那些被人时刻无微不至宝贝着珍惜过的记忆在岁月的呢喃中一片一片翻腾鲜活,缓缓入骨.

  男子是心细手巧的,会给她系大大小小漂亮圆润的蝴蝶结,裙带,鞋子,领口,飘满了他手掌烟草的清香气息;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教她:左手一只圆,右手一只圆,轻轻飞在一起,OK了.她却OK不了,常常把蝴蝶打成了瘦瘦的蜻蜓,还撒赖地威胁:有你在,干吗还要我学,是不是不想帮我系了!他只有乖乖地投降,浅浅地,好脾气地叹息.

  最喜欢的事情是被他牵了手过马路,细细的,柔嫩的指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看他紧张地护着她左顾右盼,突然觉得好好笑,拼命地挣脱开来,飞似的逃到另一边,等待他急急追过,被柔声责备,被细语轻哄.

  彼此都乐意做的游戏是走楼梯,他常常抢先一步跳下,然后伸臂拥住,抱起她暖暖的身体圆圆划一个圈,才稳稳放下.她总是抱了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脸颊叽叽咕咕地笑,展开了修长的肢体,像一只快乐的吵闹的小小鸟.

  生辰情人节或者生气的日子,便有他带来的大捧的玫瑰,百合和巧克力,还有她一天的肆虐妄为撒娇或神气的理直气壮的蛮横.

  也有过窘迫的时光,两人只有十块银子,刚能买一只汉堡,一定是他看了她吃,疼惜地,愧疚地,.她大口大口地咽,小声小声地笑,幸福的,悄悄地流眼泪,偷偷地,不给他看到……

  那些自以为早已远走的往昔在记忆的长廊中时时回响潮涌,原来,有些人有些事是浸蚀在生命的涧底,灵魂的深隅,无可遗忘,无力驱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