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推上车子穿过宽阔的街道,天空已经一改昨天的阴霾,白云朵朵在蓝天上一团团的,西边的那一丛像是浮在半空的远山,温润恬静。大群的鸽子排着松散的队列一次又一次的从东方向西北掠过,鸽哨发出悦耳的长声。
路的北侧大片的平房区已经变成了废墟,拆下来的红砖一垛一垛没次序的散布在四周,二层的那些小楼已经变成了半边,一台红色的大挖掘机停在上面,粗粗的钢探头插在一块楼板上,保持了昨天他的工作状态,第三排的废墟中可以看到那棵粗大的石榴树,浓绿的树叶之间缀满了火红的酒杯状的花朵。再往后一排就是我的老宅了,望过去现在已经看不到他的模样了,只有那棵高高的臭椿树还长在路旁,如过去那样,瘦瘦的仍像一棵南方的椰子树一般。
那里曾经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四合院,红墙灰顶,方砖铺地,只有小小的二分半的地儿,但是那些曾经的过往已经变成满满的回忆铺满了心间。
每天妈妈早早的做好饭等着我放学回家,然后爸爸把小方的餐桌搬到大门口儿—–妈妈喜欢看长长的胡同人来人往,我喜欢清凉的小风拂过那棵椿树高高的树梢,把花花的树凉儿斜斜地投到干净的土地儿上,我夹一口碧绿的凉拌豆角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咀嚼着,爸爸妈妈兴高采烈地讲着他们这一天的见闻,右侧的新嫂和新哥还有小磊磊一会就晃晃荡荡的串过来了:五婶儿又擦蝌蚪了,磊磊快去拿个碗儿,盛你奶奶一碗儿尝尝—–
冬天来了,爸妈搬到老哥的五楼去住了,我跟警察还是在那个大卧室里,生了暖气,但是笨笨的我们还是不会收拾土暖气得炉子,于是我们还没起床,就听到新哥“扑通扑通”用火窜开始收拾炉子让旺旺的火苗子舔弄着暖气片了,等我们起来,暖气已经烫烫得了。我跟警察一天不着家,但是火炉子每天都是温热的。新哥很少说什么,新嫂说:你哥就是干活的,哈哈哈早晨睡不着啊—-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买新房了,平房变成了大杂院,我老妈喜欢的波斯猫咪咪也只能跟着北屋的牛芝生活了,每天回去,他都蹲在大门口,头蹭着你的裤腿儿,眯着蓝黄两色的眼睛小声地叫着,似乎在问,咋还不回来呢!渐渐地我们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咪咪在两年之后再也看不见了,他是否也像我们的经过慢慢的都变成了回忆呢?
转眼间平房区也要改造了,火红的钩机好似一阵风,几天的时间就把这一大片整齐的棋盘式的社区夷为了平地,我们那些不远处的曾经,就这样倏忽之间就成为了过去,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那些我们的经过,慵懒的靠在一起的恬静的早晨;火辣辣的盛夏的夜晚;那些无所顾忌的畅聊的字字句句;那些温婉的携手的小路;那些一起憧憬的小树丛—-
时间是把长剑,一把生锈的剑,也许长剑的切割是那样的和缓,以至于在很久之后我们才隐隐的觉出那份切割心间的痛正一点点浸染,偶尔岁月的锈迹斑斑的碎片在不经意间落下,那久已愈合的伤口,瞬间被撕开了口儿,鲜血还是会丝丝点点的渗出,疼的闭了双眼。当剑缓缓滑过岁月的发间,不经意间那么多的秀发在空间飘散,有的变成了隽永的书签斜斜地插在了流年的书卷,时时有芬芳涌上心间;有的变成了家常的红色手链,那么松松的系在了脚腕,如你,是我再也离不开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