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 · 2023年1月9日 0

情牵大山

  踏过许多名川大海,攀过许多峭岩灵山,然而时时进梦的还是家乡那延绵不绝高低参差的大山。

  家乡的山很寻常。没有奇峰怪石,没有一线瀑布一泓碧水的点缀,没有文人骚客道仙僧人踏留的足迹及其遗下的篇章;满坡满眼的只是松树,还有就是松间连绵的灌木柴草,黑色的岩石,黄色的泥土沙石。

  正如海边的孩子熟悉海的习性,我是山之子,我的足迹深深地印在家乡的群山间。在懵懂无知的幼年时候,我便已随采药的爷爷踏进了大山。山中有采摘不尽的野果。草木丛中的葡萄、山楂、野草莓,树上的毛栗、柿子、杨梅,甜的酸的,杂味儿的,吃不了还再兜着走。山中有折不完的山花,满坡的红杜鹃,飘香的栀子花,不知名的,各种颜色,带一大捧回家,插在瓶里或杯里,以小孩单纯的审美眼光装饰那间称为家的屋。有时还撷一朵插在劳累一天的母亲头上,看着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笑,也就笑得拍起手。那时让人感到沉稳岿立的大山是那样神秘、宽博。诡谲得让人望而生畏,深厚得让人难以接触。我常怔怔地站在崖麓,看着爷爷那么渺小的一个背影附在陡峭的山岩上,采挖着一株一株的药草,紧张得让我窒息。我知道山中狼虫成群,又听说大山曾吞没像爷爷一样的人。待爷爷下了地,若无其事地摸摸我的头,又猛然觉得爷爷高大如山。

  到上学,有了一点膂力,几乎天天跑进大山,同山亲近了。靠山吃山,山里的人们几乎都是这样。山也奉献出不尽的物资。柴草、木材、水果,都是能挑到山外挣钱的。人们最多的是砍柴。忙完田地活,就是到山上,起早摸黑一个坡一个坡地砍。日子久了,村前、房沿会见一个又一个高得齐房顶的大柴垛。逢集市日,又一担一担地挑去卖钱购物。我们也帮着将家中牛羊牲畜赶入山里放牧;也常带上竹筢,去林中筢出大堆的金黄的松毛;带上竹篮竹竿敲松树上那些干裂的松果,然后一捆捆一篮篮拿到家里,除了烧也可卖。仲夏后,柴禾上的籽已长成,便又带上麻袋尿素袋,上山摘柴籽。柴籽晒干,去壳,磨成粉,再用纱布过滤,水中沉淀,能得到一些淡黄的粉,俗名就称“柴籽粉”。它可以做成清凉爽口的“清凉糕”,是夏季的一种解暑佳肴,当然卖的价钱也不菲。家乡的人们还在山中拓荒。山脚、山坳、山顶,一镐一锄地开掘,易积水处围坝挖塘,拓了田,无水源处就置了地。种那远的田地,走那逶迤陡峭的山径,有句俗语概括说:“上山气管炎,下山关节炎。”其间道出艰难的程度。但不管多少劳累,粮食还是一茬一茬种出来。这靠的是人们不屈的精神,不倦的毅力,大山养育着人们。

  我渐渐长大了,长大的我也承袭了山里人的性格,和大山的内蕴。后来我终因工作离开家乡,远离那如亲人的大山。可是我感谢大山,生活的重荷工作的压力会压垮一些人,但我能承受,大山一般宽怀地容纳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