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慧茹对那间曾经熟视无睹的房间有了感觉。原因是什么呢?是从那里经常响起扰民的音乐?或许是门前的一张小桌前几人饮酒,玩扑克的吵闹?……不是,以前这里也经常如此的,可一点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和别人对他们的感觉一样,好像你第一次经过这里,就是这个样子,和其他环境一样,沁人心脾的丁香,修长的小柏,开满白色花朵的果树,那些也像是早已长在那里似的。哦,是操场上踢过球的那声“对不起”,是饭堂打饭的那一句腼腆地“你有事,就先打吧”,要么就是…,这大概就是慧茹对这个房间有感觉的真正原因吧。其实说是对房间有感觉,更不如说是对房间主人有感觉恰当。好些时日了,她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欣赏着她,要么她一走到那里怎么就会不明原因的难为情了呢。
渐渐的,她喜欢上了独自一人走那条由宿舍到办公室的方砖小路。“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约的序幕…..”,从小屋里又传出了这首既陌生又熟悉的曲子。“噢,原来这首歌如此的好听,以前我怎么就没注意过呢.。”慧茹想着,和往常一样,边数着脚步边欣赏着突然间喜欢的这首歌。“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就这样,这个从北外刚毕业一年的青春女孩被分配到学院不久,心里就滋生了一份模糊的,装满整个心房的小秘密。
几株枫树的叶片由绿变红,再由红变绿。慧茹每天默默地与那条小路为伴。没错,从宿舍到办公室是91步,从办公室到宿舍仍是91步。她就这样的数着,向小路讲述着自己的少女的心事。同样,伴随她的还有那首越来越喜欢的“咖啡屋”。与此同时,他们的关系从见面点头示意到轻轻地一句简短问候,从不加理会到彼此注视,哪怕是从十分之一秒对视开始,那种脸颊绯红,难为情地躲闪,使得两人的心逐渐的靠拢。谁也没在意他们默默地心事,可每次饭堂打饭都少不了他们,每次聚会都会都会有两颗“遥遥相望”的驿动的心。就连和他要好的哥们也纳闷:一项喜欢在外面吃饭的倾阁怎么就不出去了呢,开会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宿舍睡大觉的倾阁怎么就规矩了呢。这一点,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
一天傍晚,翠鸟在枝头双双鸣叫,太阳落山了,琥珀色的晚霞渐渐地从天边退去。夜色越来越浓了,小城,树林,操场,楼宇,好像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时,他终于约她了,这使慧茹独自沉醉的心感到无比的欣狂,这没有准备的幸福如悄无声息的春雨滋润久逢干旱的小苗。她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快乐地叫声就要出嗓子眼里迸发,泪水也几乎淌出。可这位在爱情方面表现极为内向、保守的女孩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感,不露声色地赴了她的第一次约会。
她依稀记得,他们去的是一个名叫“临尔”的咖啡屋。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喝咖啡,又是从那时开始喜欢喝咖啡的,从那时起“走过咖啡屋”这首歌也就成了他们必须的陪伴,这已被所有的服务员铭记。他们赋予这首歌新的名字——“我们的红娘”。“临尔”,这个给她美好爱情的咖啡屋从此成了他们经常往来的地方,这里,见证了他们纯洁,美好,幸福的爱情。结了婚以后,这里又成了见证他们美满婚姻生活的使者。于是他们把这里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并取名——天使。
像许多个孩子一样,这个天使,不但见证了他们幸福美好的爱情与婚姻生活,同样的也见证了他们生活中的坎坷。他们幸福的时候来这里,把一切美好的记忆储存到里面。同样的,在他们彼此发生不愉快时也来到这里,再把心里的委屈释放到这里。可那时往往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在场。
两口子吵架、拌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慧茹和倾阁的生活亦是如此。不过每次吵嘴,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不是娘家就是婆家有什么事或来什么人,使得小家随着爽朗的说笑而回复和平。磕磕绊绊伴随着平淡的生活如小溪流一样快乐无忧的奔跑不息。而当他们的另一个天使——儿子十岁的一天,因教育孩子,两人观点不一,彼此态度暴躁,言语冷酷、尖刻。白热化的僵局使两人开始了长达近50天的冷战。在这期间,虽然不说话,丈夫回来还悄悄地坐在餐桌前吃慧茹做的饭(其实慧茹心里惦记着老公,这也是她不收拾餐桌的本意)。可就是倾阁在外面玩牌喝酒慧茹视而不见,慧茹拖着重感冒的身子带孩子上学,倾阁不理不睬。时间一天天过去,慧茹心里越发赌气,一气之下,每当娘俩儿吃完就很快的把剩饭收拾掉。两人的关系由此雪上加霜。那段日子,对慧茹来说痛苦难熬的,犹如走进冰冷的漫天飞雪的草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一天下了晚班,慧茹无意回家,悄然走进属于他们两人的“临尔”。她神情木然,慢慢地喝着无味的咖啡,不觉泪如雨撒。“今天你不再是座上客,我也就恢复了孤独,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由情侣变成了陌路。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怀依然如故,不知何时再续前缘,让我把思念像你倾诉……”听着“我们的红娘”,慧茹慢慢地擦干泪水,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忽然的明亮开来:“慧茹,你知道吗?人们都认为不能娶漂亮的人做妻子,一般漂亮的女人大都水性杨花,可我很幸运,娶回的妻子不但漂亮,更不是花瓶,反而比长相一般的女人更持家,更专情,我真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也是啊。5%的男人当中分泌荷尔蒙的比例适度,这类人表现情感专一,5%啊,大千世界里多么小的比例啊,可就被我这慧眼识到。”“是啊,我们是独一无二的。”“臭美,太夸张了吧。”“不,一点不,我就这样认为,永远。”慧茹回想这他们在这里曾经的谈话。“都说第一个回头的人是天使,我们并没有实质上的矛盾,何必这样伪装下去,彼此折磨呢?不,我要做天使。”慧茹想着,也就这样的做了。她和服务员打个招呼:再拿两桶“红色”冰咖啡。“姐姐,你们小两口真有意思,前两天大哥要了两桶蓝色的,是专门为你的吧,今天你又替他要,你们咋那浪漫泥?我们都羡慕你们呢。”听了服务员的话,慧茹脸色绯红,忙着搭闲:呵呵,谢谢了,连你们都知道我们彼此喜欢哪种了。再见,有时间玩。”
听了服务员的话,慧茹既惊喜又慌张,急忙回到家,打开久违的冰箱。果然两桶红色冰咖啡安静规矩地站着,她知道,深深地知道意味着什么,激动地心乱跳着,有点像和倾阁初次见面那天的感觉。她把那两瓶咖啡也规矩的摆好。
那天晚上,慧茹和倾阁如久逢严寒的两条僵蛇一遇生机盎然的春,在“走过咖啡屋”的乐曲声中欢快地安抚,蜿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