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醒来。以迅急而不可逆转的方式。
近日。每晚如是。却多是伴以剧烈咳嗽和皮肤干裂并碎掉的声音。梦短促而模糊,总是在情节还未展开便蓦然间清醒。
而今夜,只有清宁安静。
一个人,把自己丢在客厅米色的沙发里,抱着暖橘色的抱枕发呆,抱枕上依稀着旧时的某种味道,温暖而贴近。咫尺之外,卧室里传来先生和儿子沉沉睡着的呼吸,舒缓而均匀。夜的安适与清醒,同在一檐下,却也相安甚好。此刻,我们互不打扰。
窗外,秋已深。夜如此恣意而稳妥,只有蛐蛐不急不徐地低唤,不知疲倦。深一声浅一声地预示,今夏终于是要过去了。一层风雨之后,陡添了凉意。原来,再多留恋亦不过如此。终是会在忽尔的那一个转身里,不知去向。而心下也透彻地知,明年今日,定是有着微细的不同。正如程然以深醒的文字理解苏芮那首《花若离枝》。她说,花若离了枝桠,将很快随风而逝,来年再开时,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一朵;叶若落下,也会化作了春泥,来年满树新绿,亦不会是那同一片绿叶。生命中最美的姿态,与感情里最美的时机,总是稍纵即逝擦肩而过。而。好好地过下去,等待你的生命慢慢显现它本来的面目,是你不辜负别离的最好方式。
浅笑。始知,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一切终不必挽留。
玻璃茶几上,《素年锦时》已失了洁净的素色花朵封面。白色的封底上,有大片曾洇湿的水迹,已添了浅浅的暗黄,封面也失了初初的平展,微微凹凸变形。它那么安静在今夜亮白的灯光下,象展示旧时一道异样却封存不曾示人的伤痕。
还记得初见这副情形时,情急之下只想弃掉。转念,终是不忍丢了暗沉封面后,能够抵达心底岁月的素淡文字。但很久以来,都不曾打开。象是有些心迹需要淡化,有些障碍需要逾越。今夜能够温暖阅读,不过是有些什么终可以忽视了吧。始知,心与目光终能澄澈面对,生命里,不可预知却也不可抗拒的,暗淡皱褶。
打开的那一页。有一句,有些醒目。“有骨骼的哀伤,那等同于一种自我克制。”彼时,忘记了读字的心境,只是,我曾用纯黑的碳素笔迹小心勾划。那是我怜惜并认同的方式。而我们的哀伤,也因了自我克制,而显得极有分寸并得体,有微细的麻木与冷漠,而示人的淡定与隐忍不过是华美的假象。却不知,在假象的光影背后,在年华老去的缓慢之间,每个人,终将丧失了本真思考的能力。而那不是愚笨,是颓败在世俗威慑下,失了最初洞悉纯明内心的,勇气。
如此。深夜碎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