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最后一年,家里的庄稼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全家人心急如焚,弟弟偷着给我打电话说,父亲上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我想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应该为家里分担些难处。其实在父母眼里,我已经是个让他们骄傲无比的孩子了,考上大学为他们争光不说,而且除了第一年开学的学费之外再没有管他们要过一分钱,我的特长是外语,我便利用业余时间为一些孩子辅导英语,凭此一项,不仅能挣够学费,还有一些结余,维持自己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但眼前的问题是,我业余时间做的那些工作,也仅仅是维持自己的生活而已,无法接济家里。怎样才能让自己尽快得到一笔钱,以解家里的燃眉之急呢?这个问题搅得我每天夜里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周末的时候,我去劳务市场转悠,希望再揽一份家教的活,但因为我开出的条件是对方先预付我半年的工资,所以谈好的两个主顾都告吹了,我望眼欲穿,像一个廉价的商品一样,等待着客人的光顾。蓦然间就看到了那个乞丐,心就跟着悲凉起来,感觉自己也在乞讨,向纸醉金迷的城市摊着卑微的双手。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骨瘦如柴,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跑的样子。
在这个城市人潮涌动的街边,他和别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一根拐棍和一只有缺口的碗便是全部家当。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旁放了一捆鲜艳的彩纸,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一丝不苟地叠着什么。
我走上前去,发现他在叠一颗颗幸运星。让人不解的是,他在叠幸运星的时候有个很奇怪的动作,就是把叠好的幸运星放到胸口,然后虔诚地跪下,对着天空喃喃低语,仿佛许下了某种心愿。每叠完一颗幸运星,他都会如此,因为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所以叠起来很费事,要老半天才能叠完一个,但他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叠,乐此不疲的样子。
我向他的碗中放进去一枚硬币,老人便从怀中捧出了一颗幸运星,“年轻人,把这个给你,愿它为你带来好运。”见我犹豫,老人说:“收下吧,每一颗我都祈祷过的,上帝一定能看到我的诚心,会保佑你们这些善良的人。”
原来如此。老人虔诚地向天空下跪,就是为了向上帝讨好,以使他的幸运星沾染上幸运的灵光。我暗暗嘲笑他的傻,他虔诚的跪拜真的可以为他的幸运星镀上灵验的金边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把那枚幸运星握在了手中,放到了最贴心的口袋里。我们总不能拒绝一个老人善意的祝福。
因为很多人的心都僵硬了,所以他的乞讨并没有因为特别的乞讨方式而有所改观,但他没有改变他的方式,每个施舍者都得到了他那镀满虔诚祷告的幸运星。由于一次次的跪下,他的膝盖已经磨破了,有一丝丝的红开始向外渗透,宛如绝地上开出的艳艳的花。
与此同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路过他的跟前。虽然面色凝重,显得行色匆匆,但还是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掏出钱夹,为穷苦的人掏出了自己的一份善心。同样,他也得到了老人的一颗幸运星和老人的祝福。他把它拿到手里,自嘲似的脱口而出,你是说这颗幸运星很幸运吗?那么就让它保佑我在最短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精通英语的人吧。
听到了他的话,我走上前去。
“你是说,你需要一个懂英语的人吗?”我对他说。“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为我们做临时翻译?”他疑惑又充满希望地看着我。
“Yes,speak English well。”我用标准的英语自信满满地回应他,我们的手用力握到了一起。
我跟着他急匆匆来到一个商业洽谈会的会场,那里有几个外国人正在他的产品展览柜台前等他。我用娴熟的英语向外方介绍着他的产品,最后,外方签字了,我们完成了自他的公司成立以来数额最大的一单生意。我得到了我的报酬,元钱。他很高兴,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等我毕业了,他随时欢迎我来他的公司。
事情进展得出奇得顺利,一切都像上帝安排好的一样,让我怀疑自己身陷梦境。
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钱给父母汇了过去,父亲打电话来,还没来得及劝慰他,父亲在那头就已经兀自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说,刚刚去邮局把钱取出来之后,就开始下雨了,“这可真是救命的及时雨啊。咱的庄稼还有救。”父亲激动地说。我竟有些呆愣了,是我带给父母的好运吗?
那么我的好运呢?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的那枚幸运星。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乞讨的老人脸上的那种虔诚,虔诚地为那些善良的人叠着一颗颗幸运星,然后放到胸口,虔诚地跪下,对着天空喃喃低语……
尽管现在行乞的骗子很多,而且为了博取众人的同情,玩起了各种各样的花招,但我相信这个老人是真诚的,他在真诚地为那些善良的人祈祷。所以感动了上帝,让那些幸运星有了灵性的吧。
我从来没有如此固执地相信那颗幸运星的魔力,它始终在我最贴心的口袋里,在人生的路上,我相信,它将会带给我一次又一次幸福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