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大全 · 2022年9月17日 0

时光枯萎,爱情节节败退

  很多年后,我都能回想起那个灯光璀璨的夜晚,池嘉远在舞台上唱着那首绵长的曲。好听的声线透过尘埃,穿过朦胧的光圈,定格在我的小心脏里。自此,生根发芽,开出了妖娆的花。

  高一那年,我不止一次在无边的黑暗中被噩梦惊醒,那是个怪异的梦,梦里,母亲拿着剪刀对准了父亲的心脏。她的哭声像是最凄厉的风,飘荡在漆黑的夜里。醒来后是一室的寂静,月光冰冷地打在桌边那张全家福上,斑驳的墙壁有岁月蔓延的痕迹。隔壁依稀传来了父亲肆意的打骂声,母亲压抑的哭声,声音虽不大,但那两个字却刀刀刻进我心里,离婚。

  高二那年,我学会了抽烟,那种很细长的女士香烟,淡淡的薄荷味,满是颓废的味道。我常在日落西山的时候,一个人爬到5楼的天台,静静地吸完一只烟,碾碎烟头,看自己满脸的苍白憔悴。

  手机在这个时候会传来母亲的简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赔钱货。我笑笑地按了删除键,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条这样的简讯,也许是在父亲搂着那个妖娆女子决然离开这个破落贫困的家的那刻起,母亲便将被抛弃后的怨恨悉数转移到我身上。她常常会扯着我的头发,一下下地往墙上撞,凹陷的眼睛里写满仇恨,直到那天,她拿着把菜刀,直愣愣地向我扑来。那一刀,划在我的右脸上,从此,留下了一生一世的伤疤。

  母亲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个面无表情的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幻想症,必须留院。那天,我从医院出来,一个人躲在那幢破败的房子里哭了很久,眼泪混合着血液,滴在手心里,右脸上那道阴森的疤痕,仿若葬送了我来不及绽放的青春。

  我曾对那个给我递过情书的男生妩媚地笑,夏日的光线打在我苍白的皮肤上,血液游走,骨骼分明。有风撩起我长而细的发丝,我的右脸上,是只翩然欲起的碟,姿态优雅,那是一个纹身,完美地遮掩了那道丑陋的伤疤,黑白两色,恰到好处。

  我认识,那个男生,三年A班的落阳,在故意从我身边经过了N遍后,终于颤抖着手递出了情书。他说:“许小跳,我喜欢你笑起来像只慵懒的猫咪。”说完使劲地红了脸庞。我就在盛夏的阳光下妩媚地笑,直到那个腼腆的男生落荒而逃。

  你看,许小跳,骨子里,就是只害人的妖精。

  20岁之前,我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遇上池嘉远,在我残缺破碎的年轮里占地为王,霸占了我全部的甜蜜忧伤。从此,喜怒只为他一人,甚至连自己,都心甘情愿淡忘。

  如果,那个七月的午后,你没有回头,我们的一生,是否会有不同的遭遇。那天,我被围在巷口,带头的女生,是我的同桌路紫,她的身后是一群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男生,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挑衅和不屑。路紫推了我一把,我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蹭破了脸上的皮,她对我的围攻,仅仅因为她的男朋友说了一句:你的同桌还有几分姿色。

  路紫大声地骂着狐狸精,面容扭曲。我笑笑地站起身来,迎着她愤怒的目光,说:“分手了吗?跟你在一起的货色我不稀罕下手。”我笑地越明媚,心里就越冰凉。我承认,我是个越在紧急关头便越爱逞强的人,就像那些挥舞的拳头纷纷落下时,我也只是咬紧了牙,不声也不响,脊背传来刺骨的痛,我仿佛听到了父亲一声声的谩骂,母亲红着眼要将我送进天堂。

  血腥涌上喉咙,就在身体接触冰冷的地面时,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拉着我冲出了包围圈,向着那个铁轨延伸的地方,逆风奔跑,甩下了大片大片荒芜的时光。手心里传来的温暖,渐渐融化了汹涌而来的痛楚,那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身上有好闻的薄荷香,一袭霸道的白衣,写满嚣张。

  对,嚣张的男子。有些人,从出生就注定要一直骄傲下去。比如池嘉远,淡若远山的眉眼,波澜不惊的声音,就连看人,眼睛里都落满阳光。我甩开他的手,刚才被刮破的脸猎猎生疼,那道旧伤疤在阳光下张牙舞爪,世界在背后轰然倒塌。

  那只细长的手递来纸巾,我没有接,亦不敢抬头,像个小丑,铺天盖地的嘲笑弥漫在四周。那个傍晚,夕阳洒了满地的余晖,那只手最终低低地垂下,模糊的声线晕成一圈圈绚烂的晚霞。

  他说:“我第一次看见会泣血的蝴蝶,很美。”

  心里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瞬间坍塌。至此,奉你为王,为天下。

  夏末的气温渐渐冰冷起来,我依旧会在日落西山的时候,爬到阳台上抽一只清冷的烟,直至夜幕四合。手机里依然有母亲的短信,只是内容已经变成了狐狸精,我想她也许把我当成了与父亲私奔的女子,才会日日生恨,放不下亦不肯放下。

  拧灭了烟头,兀自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这个繁华的城市,只有夜晚才能得以一丝安静。穿梭在陌生的人流中,如一只失群的鱼,没有方向。街旁有很多酒吧,里面挤满了寂寞喧嚣的灵魂,有人在唱You can trust in me,独特的声线,就如暖阳,洒了满天满地的光亮。一抬头,无意间撇到池嘉远,抱着吉他,安静地浅吟低唱,依旧是嚣张的白衣,狭长的锁骨。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我静静地站在人群里,听他唱完一首又一首,都是欧美风,很舒适绵长。直至午夜,人群渐渐散去,我忽就慌了手脚,好似心底的小秘密被洞穿,跟着人群的方向,惊慌逃窜。手臂里忽就加重的力道,却被人生生拽了回去。我惊慌地抬头,披散的长发散开,露出那只破碎的碟,撞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时,心里那朵妖娆生长的花节节枯萎。

  “小蝴蝶,你也来听我唱歌啊?”

  “ 恩。”

  “我唱的怎么样?”

  “ 很好啊。”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回忆起来,却仿佛犹在昨日。那晚,我们在河堤边上喝了很多的酒。他说他是个北漂族,四处流浪,一把吉他,一生天涯。那晚,我告诉了他脸上蝴蝶的来历,他眼底肆意蔓延的心疼都生生落进我心底。有清冷的风吹过,他借着浑身酒气靠近,我却假装偏过头去。他在我耳边呢喃了句什么,却被呼啸而过的汽车掩埋了声响。

  很多年后,当我依偎在方吉安的怀里,拎着他随手刷卡就能买下的LV限量版包包时,我都在想,那句被我错过的话语,终是被节节败退的时光丢弃在岁月的风里。

  我需要钱,我需要钱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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