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道里，就听见妻打开了家门。她说，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回来了。
妻接过我手中的风衣，往衣架挂的时候，我从身后抱住她，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闻她那头发里散发的香味。妻回头，推开我，仔细看着我，怎啦？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了呢？我掩饰着心虚，告诉她，明天是周末，我想乘夜车去趟北京，联系出书的事，不去，怕是要搁浅了。妻坐在床头上，一下子失去了笑容。
北京，人人皆知。但妻知道的不仅仅因为那是首都，还有我和小娜的爱情。对于妻来说这是个敏感的城市，以前每次去的时候她总是跟着我，也见过小娜一次，因为她是出版社的编辑，在妻的面前我们有些尴尬，只是礼貌地说些业务上的事，匆匆告别。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仍然怀念着这个让我痛心的城市以及她。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和初恋的女友小娜去了趟颐和园，那夜我们坐在山上的树林里说了很多话，直到累，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睡着，一夜未归……。她说父母不让她来“支援”西部，要是我能留在北京最好。可是那个年代没有关系，没有门路，再说了我的父母也只有我一个儿子，他们盼了我四年了。于是爱情随同毕业一起搁浅。
妻终于说话了。这次我不陪你去，你要去找她，我也拦不住你，终生难忘的地方，终生难忘的人，我不吃醋，希望你能旧梦重温。她酸溜溜地说着，我傻呵呵地笑着，孩子都八岁了，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急于表白自己的忠心也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晚上，妻把我送到楼下，她看着我的眼说，你要去见她，我也没办法，别忘了我和孩子，还有这个家。她冲着我笑着说，分明眼中有泪光点点闪闪。
早上到了北京，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就迫不及待地给小娜打电话。手机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她说，过星期，让我去她家，关于出书的事面谈。这时我才知道，她在西苑一个住宅区里有自己的房子，那是前夫给她留下的，住二十层。
一上午，小娜坐在沙发上，向我讲述她和几个女同学大同小异的情感经历。而她更悲惨一些，前夫带着情人去了广州，前几年忙事业，孩子也没要，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家和她。她推开窗户让我看——前面就是颐和园，而这个位置正对着我们曾经待过那片小树林，我默然。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娜带我到颐和园北门前的一家饭店里。不知怎地，吃完饭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入了园子里，更是鬼使神差我们边走边聊来到我们曾经过夜的那个地方。还是那棵老松树，还是那两棵小松树，十年了看上去好像没有长粗。而我此时我正牵着小娜的手。
想起那时，上山我总是一路拉她，可是旧地重游我们竟失去了多年来形成的陌生感。十年前，那次，我们顾不上欣赏湖光山色，也不顾游人的目光，只想让短暂的相聚成为永恒。靠着那棵大树相拥着亲吻着，后来依偎在两棵小树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我这才想起还拉着她的手，赶紧放下。小娜笑了，我看着她的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清秀，但不失成熟，虽然没有那时的靓丽，但也不失雅致。一阵微风吹过，她那桔黄色的头发飘起——她的模样依然很迷人。
她轻轻地对我说，知道吗？前夫与我感情一直不好，也许因为我的心中一直有你，那次看到你与你妻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妒忌她，本来你应该是我的……。唉，都过去了，人啊，总是阴差阳错，怪我没本事，来这里找个工作或者说把你调过去。我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现在你也很好啊，白领阶层，我想转换个话题，这样下去，我想不太好，伤感也敏感。
又回到小娜的家里，我想起书稿的事。小娜说已经弄好了，电话里那样告诉我，是想把我叫来小聚一下，我愕然，恽身感到不自在，热。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我说要回宾馆。小娜说吃完饭再走，她说家里有现成的饺子馅，和好面让我与她一起包。十前年读书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过最多的饭就是饺子，她说还记得校门前那家“林记饺子馆”吗？现在不知搬到哪里了。
面对面吃着饭，我突然想起，也许十年前，我的梦里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景，那时我们俩想的应该是这个样子。现在？不是真的，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想过我们会有这样的时候吗？小娜突然问我。想过，不过是很多年前的时候，我说。
该走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的时候，小娜却站在门口。能不走吗？她的话音是那么轻那么柔，当我走到她的面前时她又说了一遍。我不敢回答她，心却怦怦地跳。就这样相对站着，她用手慢慢地捋着我的衣襟一遍又一遍。
我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也有点懊悔。正当我不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小娜顺势把头伏在我的怀里，我闻到了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清香的气味，与妻的完全不同。但这种气味却充满着强烈的诱惑，我知道我要坚持不住了，我又想起我们曾经的爱情，周身的血液再次沸腾，欲望之火热起来。我捧起小娜的脸，她已泪眼朦朦，我投入地吻着她……
手机响了。是妻子来的，“老公，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好，有小娜帮忙一切很顺利，你早点休息吧。”我说。
小娜正在铺床，两个被子，两个枕头并排放好。看她铺床的动作，我仿佛看到了妻子。
我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小娜穿着睡衣走过来，用手摸着我的头，天不早了，该休息了，她用腿蹭着我的腿说，我看见那朦胧灯光中睡衣里小娜那依然苗条的身姿，挡不住内心的冲动。
小娜，我们这样……。我想说点什么，她已经坐在我的腿上，我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到烟灰缸里时，她软软地躺在我的怀里，“抱我上床”，她说。那两只手紧紧地搂住我腰的手，热乎乎的。
我把小娜放在床上，她的长发很性感地在枕边散发开来。我知道我要做一件对不起妻子的事了，可是我真得难以控制我自己，我想我已经没有了理智，我想我得成全小娜当然还有我自己，我亲了亲小娜开始脱衣服。
手机响了，是小娜的，她猛地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挂了。
我的手机也想了，是妻子的。“老公，你下来吧，我在你们楼下，这么晚了你与小娜该聊好了吧。”啊，她跟着我，“嗨，老婆，我们还有别的同学呢。你等一下，我这就下去。”我随口撒了个谎就挂机了，“我老婆就在楼下。”我急忙地对小娜说。
“听见了。”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看着我。
“你快走吧，带着老婆来了，还骗我，想出本书也不至于这样吧”。她显然有点愤愤不平。“我……”，我脑子里真的一团糟，头上直冒汗。
小娜把衣服抛过来，我顺手接住匆匆地出了门。
出电梯时，一个中年男子与我擦肩相错，他在打电话。“小娜，你在家里呢，我上去了”。
“上来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你死哪儿去了？”。啊，是小娜的，是小娜的声音，我一下子怔住了，心咚咚跳，脸直发烫，……
“走吧，回宾馆去。”不知什么时候，妻轻轻地推了推发愣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