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安静的下午,坐在前排的你,突然解开麻花辫,头轻轻地一摆,长发在我的摊开的书上扫过,有发梢掠过我的前额,或许短暂到一秒时间都没有,书中的黄金屋不见了,一丝淡的都嗅不到的发香,唤醒了书中颜如玉。
就在那个下午,你从此再也没有走出我的脑海。
放学时,我用只有你能听到声音,说道:不扎辫子,你更好看。你惊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给了我一个笑脸,匆匆向教室外走去。
那个夜晚,枕边留着你记忆的课本,我有了第一次失眠的夜晚,以后的岁月里,失眠反反复复,但原因只有一个
第二天;从不迟到的我,在老师关切的眼光里,不安坐到座位上。打开书包,才发现上课用的课本,被遗落在枕边。
你转过身来,把一个粉红色的纸鹤,放在桌上,立刻转身。
眼前不在是固执的麻花辫,而是长发、蝴蝶结,心中涟漪不断。
我很小心的解开纸鹤,只见粉红的信纸上面写着;他喜欢长发飘飘。
那个喜欢长发飘飘的他,在我的手中慢慢地变成了一团皱纸。
下课后,你不等老师走出教室,就转过身来,是一脸的欢喜。而此时的我,手中那个已经变的很皱很皱的他,并没有消失。满腹的酸涩,脸上不会开出灿烂的花来。
下午,你扎麻花辫走进教室,迎着我的目光,依旧灿烂的笑着。
我只能苦涩地摇摇头。
第二天你用一块淡黄色的手帕束住长发,坐在座位上后,就迫不及待的转过身,灿烂的笑着,看着我。
或许是那个也喜欢长发飘飘的他,在心里挣扎了一夜,疲劳了,记忆也不那么的深刻,我把微笑给了你。
那一天,你竟破天荒的转身四次,我也用四次微笑回答了你。
以后的日子,我用微笑迎接着你,迎接你那总是变化着的长发。你每说一句话,我用微笑迎接你每一个灿烂的笑脸,你我都是如此的默契。
你灿烂的笑脸,让青涩的少年,有时会忘了那个他的存在,但多少次梦醒在清冷的夜中。
经历了黑色七月,终于等来了发榜的日子,看着榜上你的名字,那张粉红的信纸,他喜欢长发飘飘几个字,那个他,让我明白,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用逃离两个字,形容我离开生活十八年的城市,应该是最贴切的字眼。在外求学生涯中,只有一次回到到生我、养育我的城市,而且固执的待在家中。快速膨胀的城市,父母也搬离原来住的地方,同学们都失去了联系。
进入社会十年里,在人生每一条甘苦与蹉跎的路径上,在浅浅牵盼的忧伤里缠绵,梦魇总是如影随行。直到有一天,想起你不在那么的揪心的痛,你淡淡地成为了遥远的忘记,才意识到,你应该和那个喜欢你长发飘飘的他,早已步入幸福的殿堂。
当我孑然一身回到小城,从一个久不联系的发小的口中,知道了你的情况,他告诉我,十几年前全班同学都相信,我将来一定会娶你,包括老师都认为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十几年中,同学们看到你,自然就想到了我,如果我在某一天,娶了你,不会有一点的惊讶,他们惊讶的是,漂泊的我,为什么不娶你。
发小还告诉我,你大学毕业放弃了留在大城市的机会,回到小城。你站在原地,期待这我的归来。同学们都明白,你至今未嫁,你是在等我。最后不无遗憾的告诉我,你的日子不多了。
十四年后的约会,这是你我今生唯一的约会,你长长的麻花辫盘在脑后,我相信十几年未解开过。你捧着我送上的勿忘我,灿烂的笑脸掩饰不住无尽的凄楚。
我拿出跟我漂泊了十四年,早已经失去颜色的信纸,指着字迹模糊的那个他,我对你说:都怨我,当初没有读懂这个他,我愿意把原来的那个他还给你。
你说:当初我以为你会读懂这个他,我的那个他。为了这个他,你为我在外漂泊了十四年,我为你固守了十四年。今天你把这个他,又还给我。可我已经无处存放了,想你、恋你,时间已经让我忘记了我是谁。
你打开盘着的长辫,取出一把剪刀,剪掉了长辫子,连同那张字迹模糊的信纸、一枚钥匙、那束勿忘我,用一块红布包好,放进早已经准备的木匣里,然后落上一把锁。
你对我说: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在你娶我的时候,我把前世带来的长发剪下送给你,然后为你再蓄起今生的长发。用两世的长发,让我们的爱情缠缠绵绵到永远。看来是我错过了,我想为你蓄起今生的长发,可上天不给我时间。
你把木匣推到我面前,你说:今生我只能把它给你。当初你没有读懂我的那个他,可我一直在你的心里,一待就十几年。虽然我们没有一天生活在一起,可十几年来,世上还有谁比我们这般珍爱对方,每一天无时无刻的不在一起,而今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把这个木匣给你,这是前世就应该属于你的东西,太重了,我带不走。我会在人生最后的日子中,为你一生幸福祝福。
你说完这番话,就绝然的走了
我捧着木匣,目送你背影的离去,我不知所谓的遥远是否会有尽头,还会有谁为我守候那个没有尽头的约定。
惜春长恨花开早,独立东风弹泪眼。
天不老,人未偶。
人在何边,那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