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踏上西伯利亚的土地的时候,我闻到了空气沁凉的味道,抬眼望去,天高云淡,内心有一种雀跃在升腾,那是一种莫名的欢欣,就仿佛是——我回家了。
这种感觉上次在陌生的地方出现是在科尔沁还是云岗,我已经记不清了,而塞外的空气里似乎总是蕴含着回家般的味道, 却每次都会在呼吸到的一刹那苏醒。那开阔的,高远的,那清朗的,明晰的,是我内心不可抑制的热情被触动的地方。
在白桦林间奔跑,是孩子撒欢儿般的感觉,漫步贝加尔湖畔,任风吹起衣衫,发丝零乱, 鸥鹭彷佛近在眼前。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是在千万年无涯的时间里恰好在此刻来到这里的一个旅人,一个无名的灵魂。灵魂为什么要有名字呢?灵魂需要标记吗?灵魂怎么会去问我是谁? 灵魂会迷失于提问吗?我只是奔跑,只是跳跃,只是沉默,只是张开双臂挥动双手,却不知道是在跟谁打招呼, 也许是这土地,也许是这河流,也许是这山风,也许是这浪花,也许一切都不是,也许一切都是。
同行的小伙伴问我一直不见人影是都跑去跟谁玩。我无法回答,我只是,从这片林, 到那片水,从这朵花, 到那株小草, 在山中低语, 在船头歌唱。也许在这山水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 我在与自己内心的孩子相遇。孩子,她只是玩,自由地玩, 舒服的玩, 不管太阳晒不晒,风大不大, 不管别人在哪里,不论镜头在何处。去掉所有的繁琐, 拿掉所有的标签,她玩,不是为了记录,不是为了展现,她只是蹦跳,只是嬉闹,只是单纯, 只是单独, 她并不孤独,她只是无法以语言描述那在她左右的陪伴。
在林间岚气触手可及, 青草的馨香浸入心底,在湄边,水面变幻着深深浅浅的蓝与绿, 仿佛光影颤动的宝石,却又清澈见底。每一个片刻眼前的颜色都在流动,不可重现,踏过时间的河流,每一个当下, 永不会再来。没有千手千眼, 再好的镜头能记录的也只是万中不足一的美与善。所以,在这大自然的面前,我放弃了自己的语言。我是她的一片叶子,一颗露珠,一抹霞,一尾草, 一块石头,一泓山泉。清晨我舒展身躯迎接第一缕阳光, 傍晚我合拢叶片沉入大地怀抱里的安眠。
我是为何而来到这里, 我早已遗忘。只有这一个接着一个的片刻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