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会为谁停留,四季循环,十二年,不过尔尔。
从你离去到现在,十二年的光阴,第一次为你写字。五月,这个城市的雨多起来,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一夜,潮湿的空气潮湿的心情,翻开时光记事簿,厚重疼痛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你知不知道,有些伤,任时间这剂药再怎么敷都是无济于事。
早上给妈妈打电话了,聊了一个小时二十分,离家的日子会每周给她打一个电话,问问她的近况,谈谈我的现状。你走后,就是她一个人把满满的爱都给了我和姐姐,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守着我们的家,给了我们最好的庇佑。她从不提及你,十二年了,我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哪怕是清明去看你,农历十一给你送寒衣,都面色沉静。可她的痛,比我们都深。这么多年撑着,为这个家为她的孩子,我知道她把泪水都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整理好心情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空。
九九年七月十五凌晨六点三十。那年,我十二岁,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刻,你那么轻易的离开。那是我没想到的结局,我只是知道你病了,妈妈和亲戚陪你去别的城市治疗,妈妈告诉我没事的,你们过段时间会回来,我也在心底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都会好的,我和你这生的情谊一定不会那么短暂。一段时日你说想回家了,我接你们回家的时候,你瘦了好多,吃不下多少饭,我们回了老家,你说就是想家了,回到家,就都好了。
可为什么要这样,才说的要一直看着我长大,转眼间就成了骗人的谎话。不过是几日功夫,就是生世永隔。那是永世难忘的一个早晨,到处撕心裂肺的哭声。姐姐一直拉着你的手不放开,哭着喊着想要摇醒你。我一定是被吓傻了,任泪水倾盆下落嗓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在离你一米外的地方站着迈不动步子。我最爱的奶奶悄悄抹着眼泪,出殡的那天我扶着她送了你好长一段路程。妈妈只是默默为你穿好衣裳,崭新的西服,光亮的皮鞋,还为你梳了头发,那个午间她在灵堂里坐了很久很久,她只是怕你一人孤单,别人都以为她会因为这样的打击倒下,可你看见了吗,你听到了吗,她说我不能倒下,我还有我的两个孩子。
那一瞬间,心生生的疼。那一瞬间,我放声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那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恨你,恨你长睡不起,恨你就这样扔下我们,恨你给了我们这么深的伤和痛,恨你不等我长大不看我婚嫁生子而后陈欢膝下,恨你给我的记忆太美太少,恨你为着所有人却独独不为自己着想,恨你的离去杳无归期。
记得那些年,我和姐姐很小,和你住在城里,妈妈在别的地方工作,每周会回来看我们。那时候,无法控制对妈妈的想念,我和姐姐总是趴在你单位的窗台边看延伸向妈妈那个城市的路,等着她回来看我们,那时候你会给我们买好多吃的玩的东西,带我们出去转,背上背着我,左手拉着姐姐,给我们讲笑话逗我们开心。趴在你宽厚的背上,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我可以在开心的时候骄傲的笑难过的时候肆意的哭,可以在你的宠溺里长大,可以做你一辈子的闺女,可以在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依偎在你身旁亲切的喊一声爸,可以用我整个生命来照顾你和妈妈,让你们过上闲乐的生活。
可是上天多么残忍,它剥夺了那么重要那么爱我的你,剥夺了我照顾你的权利。
它用一场生命的结束,来昭示着那些愿望的破灭。
去年腊月的时候,我和姐姐去看你了。你知道吗,每次去看你都会沉默,一路上插着耳机不发一言,看车窗外划过熟悉的风景,不会再流泪了,那变成了一种静默的疼痛,十二年了,那些伤已结痂成疤痕,会痒会痛,但不再滴血了。
你的坟前又长了一些杂草。轻轻拂开它们,我只想问一句,我的亲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十二年一晃而过,我依旧惦记着你,没有一刻忘记,每每看到小孩子攀在父亲肩头嬉笑玩耍,我都会想起从前的时光,想起你,你给的那些熠熠生辉的时光和爱,是我今生珍藏的纪念。上几炷香,再为你斟杯酒点支烟,愿隔世的你康乐安健。
十二年,是年轮上的一段痕迹,一串数字,十二年,时光终会带走一些留下一些。我不恨你了,也不怪不怨,如今的我长大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爱妈妈,这个为我们操劳一生的伟大女性。你看到了吗,你的闺女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的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她会和你一样坚强刚毅,她会成为令你骄傲的女子。
这些年,你一直在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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