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白衣飘飘,楼头笛音潇潇。
风清月白露浓,江阔水远浩渺。
出尘的女子,独自登上月霜浸染的楼头,倚栏吹皱一管箫音,凝眸空对一轮皓月。清风过处,一袭飘飘的羽衣,连同流泻的青丝,在月夜蜿蜒开来,演绎今夜楼头的阑珊。那若有若无的叹息,那清冷飘逸的韵质,书写着月夜楼头的恍惚,仿佛今夜一切喧嚣都已遁迹。
清风似水,摇曳着楼头的浅吟低唱,倦鸟飞还,甛噪着楼头的欲语还休。笛音潇潇,多少哀怨愁恨顷刻间直抵心头;月色皎洁,几许万千秋思一瞬间袭上眉间。今夜的楼头,添了一份苍凉一份凄楚,今夜的女子,多了一丝绮眉一丝凄怆。
栏外江水枯叶飘,楼头无语人寂寥。
情比秋霜露更浓,黄花扶风九天摇。
此时此刻,那含首低垂的神态,静静地与月辉相融,还原着破庙里的相拥相吻;此情此景,那微带忧郁的双眸,渲染着超凡脱俗的清雅,临摹着廿年前傍晚林际的海誓山盟;矜持的气质,圣洁的姿容,清冷的眼神,顷刻间,都化作今夜边城的落寞和冷寂,过滤着楼头无法直抒胸臆的苍凉和凄楚。
孤城一片万仞山,箫音一曲断千帆。
当年对镜贴花黄,堂上还拜舅姑前。
你还会归来吗?还会与我一起策马落日的古原,逮住一羽夕阳,藏进砰然而动的心窝?你还会归来吗?还会与我一起执手溪边,泪眼朦胧里再拾不曾泯灭的誓言?你还会归来吗?还会与我一起临窗点数风中飘落的枯叶,洞察万物的演化?你还会归来吗?还会与我一起共卧弥香的玉墩,尽享醒里梦里的惬意人生?
是你,是你塞外征战、迟迟不归,搅乱了锦衾红帐里的春意阑珊;是你,是你丝竹美酒里簇拥佳人,移情别恋,褪尽了微蹙眉宇间的朱砂;是你,是你攀金枝折玉桂,辜负了烛光下摇曳的千痴万念。难道今夜楼头的仰望,我该丢弃那份镂心蚀骨的恋情而寄语南飞的大雁,捎去我泪迹斑斑的家书?抑或我该割舍那份永恒不变的情愫,寄情飘落的枯叶,抹去我早已死去的心之激荡?
痴情诉与何人说,江水河水不较多。
心间悲苦那堪受,生来亦错择亦错。
或许,今夜素雅的清辉,早已打湿了轻薄的罗衫,也打湿了今夜淡淡的忧伤,盈袖间的清香,飘逸而出,回旋在繁星点点的夜空,凄然怆然。那与生俱来的温婉,那与众不同的绮媚,那微带忧郁而又不失病态的冷峻,若身居天宫的仙子,不露心迹,不问尘事。冰雪的容颜难掩如火的心潮,柔美的姿容,不由生出几许莫名的怜爱。谁知道,那清冷的执着,静默的等候,等候着怎样浓烈如火的爱情?那倚栏的沉思,落寞的神色,演绎着怎样痛心低首的思恋?
倚栏有情泪满襟,箫音已断夜孤城。
望月无期心成灰,独取落叶秋袭心。
其实,孤独并不可怕,寂寞也并不恐惧,只是今夜边城的楼头,再亿逝去的岁月,心中还会再生一丝凉意。悲凉袭来的片刻,终究还是不能把温润的誓言雪藏,还是无法把贴心的耳语封存,还是很难把写好的家书冰冻。今夜独登边城楼头,还是把袖藏的玉箫吹响,把飘飞的枯叶捡拾,让一颗心静如止水,独自走进恬静的红尘,过滤积贮心间的那一缕杂念,那一份忘情。
楼头秋色悲,栏外闲云飞。
寄语欲与谁?芦花染霜白。
登临边城月夜的楼头,只奢望清风唤醒那季执手的约定,只希冀月辉涂抹那年窗前的等候。定格的记忆里,怎么也不想搁浅廿年前俊逸的少年那一双灼热的凤眼,涕泪滂沱中,怎么也无法舍弃廿年前多情的少年那一句扣心的软语。
依着晚风,遐想着在少年暖暖的怀中沉醉;和着鸟鸣,奢望着在少年宽阔的胸间沉眠。江水滔滔,世易时移,岁月峥嵘,人生无常。幻想只会凭添痛苦,奢望只能徒增烦恼。还是收起老去的清泪,洗净旧日的铅华,以一颗朴素如斯的常心走进纷纷扰扰的红尘,沉淀在终生只对少年永远守候的画册里,定格在对少年永远牵念的卷页里,我心足矣!
廿年一梦清泪垂,临窗欲寄却徘徊。
塞外铜角抵霄汉,原来眉心砂已褪。
从相遇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从相恋到相守,不管是不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都会在你得得的马蹄声里,踏着花香,走进你的心窝,再抚你曾经流泪的凤眼,再拾你曾经许下的诺言,陪你笑,陪你哭,陪你走,陪你白发苍苍,陪你共入花开花落的青青墓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