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 · 2023年2月10日 0

生而孤独

  我是一只狼,一只不与群居的狼。整日里游荡在草原的苍白与黑暗之间,躲过猎人们的枪,逃过猎狗们迟钝的鼻嗅。整日里,流浪,流浪,流浪……

  和其他的同类抢夺食物,和鹰和蛇和豹子。每每总是我拖着满身的伤痕和两具同样满是伤痕的两具尸体,爬回我的栖身之处。没有人关心我是不是吃的饱,没有人关心我受没受伤。当我躲在我暂时可以称之为家的住处舔舐伤口的时候,心里泛起的是苦涩与无助,那些记忆总是在相似的夜里泛上心头。

  那个夜晚,呼呼的白毛风将我从夜里惊醒。我依偎在父亲身边。父亲是部落的头狼,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其余的公狼们迁移。可是,再好的头狼也斗不过头人。当夜的白毛风遮蔽了所有人的气息与声响,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陷入了人们的围场中。只听到一声声的嚎叫。数不清的光柱晃花了我们的眼睛。几百条套马杆,几十条猎狗,突围变成一种妄想。老狼和爸爸决定把我送出去,凶狠的格力犬在我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而我回头的那瞬间,却看见坚强的爸爸,最勇猛的头狼的眼中泛着泪光,三条套马杆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三条猎犬狠狠的扑上来咬住了老狼大叔,他的眼睛里透着血的颜色。我看见他们努力的昂起了头,那一刻,在我的心中,我族的图腾仿佛正月十五的圆月般冉冉的升起。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身后的猎狗与马蹄的声音终于变得遥不可及。

  夕阳渐渐的消失,大地笼罩了一片灰暗。朔风作响中,一轮圆月升起,仰天长啸之际,月亮里有爸爸的在冲着我微笑,安详,静谧。蜷起身子,忘记了一天的疲劳,我沉沉的入睡,度过今夜,又是一个明天,何去何从?

  阳光透过高高的蒿草站在我的身上,跑到小河边看自己水中的影子,竟是那般的憔悴。脏兮兮的毛上占着血和土,双耳扎眼的挺立着,这还是草原的王者,月夜的守护者吗?风霜雪雨磨拖了我满身的锐气与凶猛,眸子里有的只是孤独与无助。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我的至亲,不知道去那里寻找我的关怀。茫茫的草原上,白毛风刮走了所有的温暖,滂沱雨淋掉了所有的幸福。我是草原的弃儿,被遗弃在草原的角落。

  一只狗在对岸嘲笑着现在的我落魄的样子,我黯然的低下头。他的父母都在身边,给他找来食物。用舌头帮他舔干净每一根毫毛。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可是,有一阵微风,吹拂水面吹散了我那糟糠的样子。波光淋漓中,灰色的鬓毛告诉我,我是一只狼,我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头狼的儿子,而现在我是头狼,是我自己的头狼。

  挣扎着游过这条浅浅的河,那一刻属于狼的那种勇气重生。狼不只是依靠群居。残阳如血,映的地上那一滩滩的血,格外的殷红,分不清是谁的。躺在河岸上,我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一块块石头咯得我生生的疼。看着那只小狗,慢慢的在他至亲的怀抱里咽了气,我淡淡的一笑,带着满身的灰尘,血迹,与伤口,回家。

  我拖着那只雄鹰毫不犹豫的冲进仙人掌里,听任栉比的刺把鹰的翅膀割的七零八落,听任自己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淡淡一笑;我把山上的一只公豹拖下河,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河水,看着猎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付出水面,淡淡一笑;我把那只老羚羊追的满山坡的飞奔,然后看着他一点点的咯血,力竭而死,淡淡一笑。我用多么残忍的方式扞卫着我的家族,身份,荣誉,魂魄与图腾啊!我记着我是一只狼,一只头狼,一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头狼。

  阳光下,我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着草原上的一切,黑暗里,却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暗自悲伤,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我只能用这种以血还血的拼杀唤醒那灵魂深处的一丝野性,让自己的生命苟延残喘出多一点的意义。

  每日里都在奔跑中迷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直到一声枪响,眼睁睁的看着血从伤口中留出来,我慢慢的倒下。阳光那么温暖,草地那么温柔,世界那么美好,我轻轻的呼喊一声,“头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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