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很多年没有听见过新年的钟声了。即便听见,也是除夕夜在电视中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不过,像那么兴致昂然地守岁,早已流水般过去,如同我那一去不返的青春。
在这座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至少有着两座钟楼。一曰钟鼓楼,位于东街之尾的十字路口。曾在我尚有着大把的青春可以随意挥洒,骑着单车游荡于城市的大街小巷的某个半下午,蓦然听见它那浑然而低沉的凑鸣,让人一惊,继而唤起内心一缕莫名其妙的失落。二曰汽车总站钟楼,位于城市之西的火车客站广场边沿。因为极少去那一带闲逛,故而也从未听见过它的钟声。更不消说在新年来临之际,它们会在这难得的岁月新生时刻,为我而鸣奏。
在我的印象中,有着两口会鸣唱的大钟。它们那撞响后的雄浑,无视时空的阻隔,悠远传至,既令人深沉,又让人振奋。一是寒山寺的暮钟。它从我小学时的语文书中跃出来,伴随着一种古文人特有的落魄的伤感,时常都在我的耳畔低吟。二是巴黎圣母院的旧钟。它那自电影中急射而出的凌乱与急促,充斥着饱满而激昂的为爱而倾力拯救的极度悲壮与凄厉,时常都在我的脑际荡漾。虽然它们都不曾在某个新年为我而鸣响,但似乎早已贯穿了我的生命。于是,我不禁心生感慨:这世界,有的钟活着却如死了,有的钟死了却如真的活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常年生活在这有钟的城市而倍为感激,虽然它只管傲然而冷漠地仰视着浩瀚的长空。我行走在它的脚下,蚁蝼般仰望着它那焕然而生硬的伟岸。或许,它只是需要人们的仰视,以及那几近愚痴与茫然的膜拜吧。虽然掏光它所有的精神文化的外延,都找不到任何可以挂齿的故事与传说,但它毕竟是一口钟呐,一口永远高高在上而自以为是的钟。我在它的脚下停住步子,冷眼打量一番,心里无来由地想着:这楼熬不了几年也该拆了吧!
我不知道将来新建的这城市大楼上的钟,还会不会走错时针,还会不会每逢一个准点就去责无旁贷地响上几声。或许我更希望,能在某个深远的夜,听见它那略显沙哑的钟声,遥遥地传来。我还依稀记得风糜八十年代的电影《少林寺》。它里面的钟声,除了以疏缓的声调促进千年古刹的神秘之外,还在于紧急召唤群簇的武僧以抗冒然来犯之敌。虽然历史就这么一页又一页地风卷尘封,而它所涵织的汁液,却于静夜中悄然滴淌,浸润着无尽心灵的干枯,赋予广阔天空下的万物更为生动的青郁。
或许,在这那即将来临的除夕之夜,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终将随着漫天礼花的绽放,一圈圈地流溢起新年的钟声。让我于恍惚之间,如同握住了永不言逝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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