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向售票员询问,我下车需要往哪里走,可以倒车的时候,售票员直直地看着我,说,你应该刚才下,他们就是从地铁站上来的。她指了指门口的乘客。她说,你下车往回走,就可以看到站牌。我谢了她。心想,路线是从电脑中查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下了车。天已经很黑了。我不知道自己置身于哪里。我想找到站牌。我记住售票员的话,记住我脑海中的地图。东南西北。可是,已经是夜晚了,我已经辨别不出方向。我往回走。越走,心里越忐忑。这是哪里?路边行人稀稀疏疏的。南边是建筑工地。偶尔看到中年男人独自在街边乘凉,年轻的小伙子在街边闲逛。路很窄,也就足够两辆公交车错车的宽度。走了大约二百米的距离,我看到了站牌。站牌下,四五个人等车。夜很黑了,南城的夜晚更黑。我看不出他们的年龄。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我注意到那路。这是一条怎样的路?一条不宽的柏油马路。我的对面是一堵墙,墙后是成片的树林,在夜色中,看不出绿色。绿,深沉的近乎狰狞。偶尔汽车驶过,我相信被夜吞噬的,看不见的尘土会扬起来,然后纷纷扬扬的落下。这条路,像我儿时的路。以前,我家就住在街边,马路西就是我的家。如今,那条路早就被都市的繁华掩盖,成为一段记忆。很多年过去,这里,像我儿时的街道。在城市建设中,它远离发展,依然荒凉、寂寞,像一张老照片。
我安静地等车,唯有车能够把我带到我要去的地方。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了。”我给他发去短信,告诉他站名。电话响了,他说:“让你打车回家,你怎么坐车?”“我想尝试坐车回家。”我说。“尝试也不能大晚上尝试啊,白天去尝试。大晚上你可以选择地铁。”我听声音他有些急了,“那里多荒凉啊!连个出租车都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从家出来天是大亮的。我这才注意到,等了十几分钟的车,真的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周围有人么?”他急切地问。我说:“有。”
车终于来了。我上了车,询问司机我在哪里下车最近。司机愣了。他说:“你坐返了,到站下车到对面坐。”下了车,我过马路找车站,可是,站牌上那个6,怎么看怎么像0。站牌后面有个漂亮女人卖干果。她告诉我就在这里等车。“车来了么?”他发来短信。我回复:“做返了。”不大的功夫,车来了,我一上车就询问司机哪里下车,离住宅楼最近。司机犹豫了,最终果断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三站地。不长,但我的心更凉了,街边安静的都有些可怕。我没有看到新建的住宅楼,没有看到那条熟悉的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会儿下车打车,更不安全。其实,我也没有看见出租车驶过。
车拐了一个弯,我看到成片的,熟悉的住宅楼,看到楼里的万家灯火。我有些激动了。灯光,那是等待着人们归家的灯光啊。“到了么?”他又发来短信。“到了。这辆车是从南面开过来的。你从小生活在这荒郊野外啊。太恐怖了。”我回复。我看着手机,猛然想起,这一路,我一直在向他汇报我到了哪里。远在他乡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一直追踪我的位置。
我是要回自己家的,可是我把自己走丢了。我迷了路。黑夜迷路是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我,一个从小被父母的爱,姐姐的爱,包围的人。
感谢黑夜,感谢迷路。
在日常的生活里,我总在埋怨他不懂我,不够像热恋时那样爱我。可是今天,当我置身于一个荒凉的地方,当我内心感到恐惧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别人?因为,他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个人。他的牵挂里,有责备,有焦虑。责备与焦虑源于一个字——爱。爱,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我爱你。我爱你,一旦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轻了,薄了。唯有心里的爱,实实在在,最厚重,最深情,最经得起考验。
我们每一个人都怀念热恋的日子。为失去的那份热烈失落过。但是,生活的每一天,我们从未远离爱情。爱情,写在了如水般的日子里。它是一句温暖的语言,一个拥抱,一次牵手……它需要我们用心感悟它的存在。然后,好好呵护、享受爱情。
感谢今夜,我迷失在回家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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