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年,零零散散地写了一点文字,自然也用去了零零散散的一点时光。强自安慰的想想,在这些时间,我若是去聚饮,戏耍,虽然会多一些较为明显的快乐,然那时在我的感受而言,恐怕还是欢罢生忧,尽觉一味虚度了。这时若有人拿无用论来套取,我自知必成待捕之鸟雀,为他轻松所猎杀。故而,这里更不必提什么摇笔的意义了。
说到意义,早先还觉得人生总该是有些的吧,后来则是越过越疑惑。幸福吗,不。痛苦吗,也不。于近来的感受,惟觉明显的,便是周围之一切都在乱糟糟的沸涌,我被它们高高托举着,向前奔走。前方是哪儿?茫然!
乱糟糟的东西,或许没什么不好,这里面至少象征着生命的旺盛,较之于萧杀寂冷的景象,总多了一道尘世的气脉。然而,我理想中的喧闹,却是小面积的,小厚度的,有些瘦小模样儿的。即若一只浮舟似的,载着灯酒笙歌,伶仃摇摆在清波旋流的阔水。如此,我情愿作个默默的看客,站在水畔那里,为它的热闹而认真欢喜。
可是现在,我却被汪洋似的喧闹围住了,我才是那只墨点儿一样的浮舟,在微茫里揣着被淹没的仓皇,飘摇而行。此处,念身不免独醒,醒后却更觉寂寥了。正如以前,所有人都看一台戏,现在所有人都上台去演戏,没有看与被看,只有演与被演。终其所有时日,人生不过是忙着上妆卸妆,终其一生的热闹,我也不过是在寻找油彩之下,那个越演越迷茫的自己。
每于此时,我就要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夏夜。那里,只是一棵树而已,一片豆田而已。
那时,我靠在树底下,听着豆秧丛里的虫唱。树上,月辉。天边,星芒。
真的。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