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提起过年,我就想到有什么好吃的?
现在一提起过年,我现在就想吃什么好?
年,是年年过,年年不一般,高度物质化的年代,过年好像在形式上除了放一放烟花爆竹,贴一些招财进宝和福字,然后就是胡吃海喝,结果一个春节过来,除了“三高”之外,对年的印象似乎没有多少。
这让我很想念了小时候的年。
小时候真的就是特别想过年,过年我们有可能会有一身稍微新一些的衣服,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上面有好几个姐姐,到了春节大姐可能会做一身新衣服,那么换下来的要么给下面的姐姐,或者改小给我们穿,那时候我们还很少像现在的小孩在乎女的还是男的衣服,因为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那时候天气是非常冷的,我小时候上学冬天好像都是在沟渠水坝里溜冰上学或者玩耍的,因为冷,手上都冻的淌血淌脓,现在说冻哭,似乎是调侃,那时候是很正常的词,所以穿暖是那时候的最高追求。
然后就是吃饱,那时候基本上是一年吃一次猪肉,大集体的时候私人是不允许杀猪的,都是生产队统一宰杀,统一按照人口分配,因为物质太匮乏了,食用油也是短缺的,那时候都希望发猪肉的时候最好多一些肥肉、或者板油,最差的是花油多一些,如果像现在这样提着一点肥肉没有的精肉回家,那是要让家长打断腿的,记得有一年我跟父亲去领猪肉,妈妈去邻居家串门,其他的姐妹都去玩耍了,我们好容易领了一块肥猪肉回来,却听说家里招了贼,幸亏大姐在家,她发现有人,喊出来,邻居听见了有人跑出来把贼吓跑了,在那样贫困的年代,贼又能偷到什么呢?
我们那时候不会去关注这些,我们要考虑的是吃,那时候有了猪肉了,好一点条件的家庭可能当晚上就会有肉香,那肉香可是真的香,半个庄都能闻到的。
从腊八开始,家里就开始忙绿起来,因为那个时候没有电磨,也没有现在机器煎饼,都是靠人工在石磨上一圈圈的转出来的,或者用碓臼杵出来的,辛苦是现在不好想象的,但是对于过年的憧憬,还是让我们都熬了过来,我年龄偏小,所以推磨之类的活我干的很少,条件再差,我们春节肯定有一顿饺子,所以面粉是必须推出来,还有粘米粉、高粱粉、山芋粉、山芋干粉都要用磨推出来。这些预备好了,就是烙煎饼,蒸窝窝头,我们家人口多,所以准备也多,煎饼妈烙,姐姐也烙,那时候都是红干煎饼,有的还有一股苦味,可是春节的时候如果有一点肉味,加上这些红干煎饼,我就觉得比现在羊肉拉面味道好的不知道多少呢!
腊月二十四,我们这俗称小年,也是灶老爷上天言好事的日期,父亲就会在炉灶前烧起纸钱,敬酒敬饭,自己口中念念有词,我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一定是请灶老爷上天多多美言,保佑我家吃好喝好。
从那天起,庄上就能断续的听到小爆竹的声音了,无论多穷困的家庭,都会买一些爆竹,没有爆竹的年似乎就会缺点什么。
我们那时候都放假了,就是不放假,那时候上学也都是很散漫的,因为一学期就是语文和算术两本书,而且上面大部分都是最高指示。所以就约朋唤友,小朋友满庄子的疯跑,或者到河里溜冰,好多的孩子不是头卡破了,就是空心棉裤掉到河里湿了半截,回到家得挨一顿揍,然后躲到被窝里,妈妈把湿的棉裤放到火盆上烤干才能在起来穿,因为只有一条棉裤啊,但是干了之后还会去玩,玩是我们那个时候最大的快乐,而且没有玩具,所有的玩具就是自己用黄泥整的手枪,但是过年的时候,因为都上冻,我们能够玩的就是打腊门,打陀螺,玩老鹰捉小鸡,或者打瓦。过年的时候没有春运,没有拥挤,没有雾霾,没有可怕的“三高”,虽然贫困,可是充满快乐。
到了腊月28,早上,父亲就会把肥猪肉特别肥的地方割下来,放在锅里榨油,我看到肉在锅里滋滋的冒油,而特别的肉香让人口水都会流出来。现在想来,我们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太好了。
油榨好之后,用瓷盆装好,把剩下的油渣捞出来,或者用来初一切好放到白菜里包饺子,或者炖白菜都是无比的美味。然后,就开始家家炸萝卜丸子、炸豆泡,有的地方叫豆坨子,家庭好一点的还会炸一些鱼丸子,肉丸子,那时候没有地沟油,没有添加剂,没有瘦肉精,水都是可以随便饮用的。
腊月二十九晚上,父亲就开始把剩下的猪肉放到锅里加水煮,我就在旁边看着,待猪肉煮好,父亲总会用筷子掐一块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每年的这一次,然后我们就会切一小块,拿上酒,到土地庙烧土纸,让土地神保佑我们一年五谷丰登。回来父亲就会在石磨上点上三炷香,再烧些纸,不过我问父亲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这样传下来的,如果不是上学,如果不是城镇化这么快,也许我一辈子也会像父亲那样,也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有些事情不必都知道答案,快乐如果都是有原因的,可能快乐也不是出自真正的快乐。
到了大年三十,先要在炉灶钱烧纸祭酒,迎接灶老爷上天汇报工作回来,我们要欢迎它回来给我们带来好生活,然后我们就要和父亲及我们一姓的老少爷们都去祖坟烧纸祭祖,回来就是贴对子、门吊和出门见喜。中午父亲总会喝一点酒的,在那样贫困的年代,我的记忆里父亲总会喝一点酒的。
晚上就可以吃到肉炖白菜了,那是我们真正的年夜饭,吃饭前父亲照例要到院子里烧纸敬天敬地,我们则快乐的享受美食,尽管生活那么艰苦,那时的记忆给我的都是神秘和快乐。
初一早上,父母包饺子,我们则早早起来挨家挨户的拜年,抢各家放炮竹剩下没有炸的小炮仗,有时候不注意还会炸伤手,所幸那时候的炮仗火药不好,很少炸的严重的,捡回来之后,就是小伙伴们比赛似你放我点,整个世界就属于我们的了。
现在每每想起那时候的过年,苦是苦了些,但是留给我们记忆的都是些美好的东西,我们除了苦一些,我们精神是快乐的,没有升学压力,没有工作压力,没有食品安全压力,没有交通安全压力,上学是不要接送的,吃饭不需要选择的。
所以很怀念小时候的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