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凌晨5、6点起床,一个人俯卧在宾馆的窗前,看每个城市的样子,那种灰蒙蒙略不清楚的样子,点上一支烟,一个人裹着白色的床单俯卧在窗前观望,观望着那些陌生却又类似熟悉的城市。
我叫乔森,喜欢这样一个人生活的感觉,喜欢冷眼看着世界上一切繁华,却不愿融入其中。喜欢和任何热闹的东西保持距离,不靠近,亦会默默的观看。有时像窥视,喜欢那种直入人心的感觉,不喜欢和人交谈,却喜欢和心灵交谈。但不原意去窥视人心,总觉得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可是只要一颗心是真诚的面对的时候,别人总会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告诉我。我觉得那就是生命中的一种过往,只可以去穿越,而无法去窥视什么。喜欢静静的听着,默默的看着,不去打搅。我知道,有的时候人们的心理都须需要去宣泄些什么,只是看什么样的人会让你将心灵放纵一次而已,或许就是一个只见一次,此生再也不见的陌生人,让她把你体内的毒瘤带走,去向你不曾在乎的地方,将心灵放纵一次未必不好。我就喜欢带着别人的故事走,亦会把自己的故事留给别人,不曾回顾。
如同交换故事的人,或者生活真得太过平静,需要彼此来分享那些心里的小秘密。窥开一个缝隙,就能进入人心。在这个世界上,我认为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用钱也买不到。或许此刻你得到了,以后又会丢失啦。
往往如此。
清晨起来,窥看睡在身边的人,安详的面容如同一个纯洁的婴儿。昨夜他醉了,好醉,好醉,似乎一开始就注定要让自己醉倒一样。看到了他把心头的那条张开裂缝的伤口呈现在我面前,虽然我们彼此陌生,却感觉安全而熟悉。有的时候最陌生的或许是最安全的,当一个人能赤裸裸的将真心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手里,那么他是安全的,没有比一个陌生人此生的真心来得安全的了!其实,一个此生只见一次面的陌生人,往往会将这秘密保守一生。把心里的秘密安放在陌生人的心里,如同上了锁的保险柜,很安全。我想我最重要的秘密,一定会是在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场合和一个陌生的人说的。他认为那是真话,或者假话,或许都不再重要啦!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或者会在一次酒吧暗淡的邂逅,直视着那个身边做着默默抽烟的男子说,我曾经很喜欢过一个人,爱得那么深。灯光的冷峻下他继续默默的吞吐烟圈,如同熟悉的老朋友,不说话,只是依旧那么坐着,然后给我倒上满杯的啤酒。或许我很傻,我依旧淡淡的说着,可是爱得很开心呢!就是心里的痛往往让我窒息。他回过头来看我微笑。我也报以微笑,看着他问,你信吗?他微微一笑,熄灭手中燃到烟蒂的香烟,然后点头说,我相信!
那一夜,不知道是他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反正就这样,两个人不停的喝着啤酒,一杯接着一杯。他是个内敛而深沉的男人,这样的人眼睛如同永远看不清的薄雾,双嘴永远是紧闭的,他不会轻易向别人诉说什么,同样也不会把别人说的事放在心上。或许,他从不在乎,或许他听着的正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抽烟,一根接一根,看着我,然后喝酒。那一夜,我们都醉了,醉得很痛快,似乎都知道是要醉的,他喝得特别快,所以醉得也很快。或者,他就是想让自己醉一次,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照看,然后让心也醉一次。我始终相信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道不可言说的伤。就看它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显露而已。
天似乎慢慢变亮啦,阳光射了进来,整个世界都如同清醒过来一样。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他一整夜都睡得好熟,但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其实,心是悄然掩藏的真实,像个坚强却有极度脆弱的勇士,痛苦着上战场。他只是不想表露,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露他的懦弱,或者诉说和哭泣。但他会醉,他想让自己醉了,然后遗忘。
进去洗澡。里面没有沐浴乳,只有干涩的劣质香皂,我清洗了一头脆弱的短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苍老,似乎那缓缓而下的水都会刺痛着自己的皮肤。喜欢听喧嚣的音乐,于是耳朵开始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喜欢不停的看书,于是眼睛开始越来越模糊,可是模糊不清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它能替我掩藏掉一些真相。我越来越相信眼睛,只要是我看不到的事情,那都不算真实的,于是我杜绝掉好多真相的丑恶,我觉得这样很好。
穿上他脱到一边的白色衬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看到他躺在床上抽烟,赤裸着上身,一直在看我洗澡。他的眼神很寂寞,但却不孤独。如同我,不从来就没感觉过寂寞,我不认为寂寞是件不好的事情,除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于是我开始害怕去爱上什么人。
我知道爱情只有一次,要么你是曾经沧海,要么你是没有遇到。也只能一次,想多要一次都不可以!
我走过去,我们一整晚基本没有说过话,除了他那一句——我相信,似乎没有其它的。他熄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抱着我的身体,把头埋进我站立着的身体里。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一丝湿润的东西贴进了胸口,我知道那是这个陌生男人的眼泪。稀少,却让人刺痛。他抱我抱得很紧,就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男人和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唯一会恐惧的只是怕你离开。
过了许久,他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用什么沐浴乳?我说,那是肥皂的味道。他抬头微笑,然后说,原来肥皂的味道这么好闻,我一直不知道!我微笑,看着他,他已经从灵魂中清醒过来,现在是个真实的男人。
我们不语。然后,我穿着他的白色衬衣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刹,他回过头来看我。你会去那?
带着你的悲伤走远!我看着他说。他点点头,如同把最疼爱的小孩交到我手里,又如同根本不曾在乎过。
你想得什么?他问。
人心!
世界上最难得到的就是人心!他叹息着说。
我点头,我只要一颗人的心!
他点头,然后把西服最上面的纽扣扣好,他的衬衫在我的身上,是赤裸着穿上了西服,那棕黄色的肌肤匀称的透露在西服领子外面。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沉稳。我微微一笑,然后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我想我可以把他埋藏在心底的悲伤带走。然后他在转身离开之后,就变成一另一人。